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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刚刚转过山坡,见一辆绛色马车正赶过来,单那赶车的道童,气息便不是常人。展昭当下截住那车,喝令车上人下来检视。那道童骂道:“狂妄匹夫,真的不知道高天厚地!今番让过,万话好说,若不让时,便是你到死期!”
展昭心里面暗道:“听口气果然是条大鱼!黄胜如今只是个傀儡,真正主事的就是个张峦,莫不成正是张峦么?”岂能放过,展昭立即亲自下马来搜。
那道童暗道不好,真人已经念动真诀,只见强电一闪,雷声响过。急看时,见展昭已摔出丈余,人事不省。那车内怒道:“匹夫怎敢如此拿大!”原来那车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抟老祖嫡传的弟子,当年王则的丞相张峦之师,西岳山太华真人孔岘。众人看时,果然神仙:
金冠拂尘云霞衣,
仙踪缥缈无痕迹。
神气交接通五脏,
攒簇五行合四象。
中脉通时无老幼,
约束识神养元神。
七返九还结丹药,
猿鹤闻琴来献桃。
三山觅友在蓬莱,
闲骑鹤背任逍遥。
正在这时,后面李蛟人已经到了。见这个情形,不由大怒,口内喊道:“都且闪开,待洒家拿了这牛鼻子!”当下使斧出来,合车便要砍个粉碎。
车内真人看见这般,口内念诀,往巽地上吹了一口气,喝一声:“疾!”忽然有一阵狂风吹来,直接将李蛟卷将起来。大斧落地,李蛟在空中挣扎了两下,腾云一般便没有了,不知道刮往哪里去了,看的从人尽皆惊了。那边真人也不理会,自弃了众人,仍旧驱车走远了。
等到真人的车已经没了影子,众人方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家的指挥了。好几个慌忙赶过来扶,哪还有响,这一次性命恐怕要休了!正在急间,忽然背后有人说话道:“留下指挥,我这里还有一封信,你们赶快去七里镇报信去吧!”
众人急忙转过头看时,见说话的那个人身披鹤氅,形容不俗。见众人见疑,那人把令牌拿出来让众人看视。众人看到了令牌后,立即他们就领命去了。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煦。之前他和玉堂上山的时候,两人的衣服、车儿,尽情被山上的喽啰们夺了。趁着乱时,两个人重新抢回来衣服,把车儿夺回,一直追赶着孔岘到此。
玉堂帮忙,先将展昭搬到车上。韩煦见展昭伤势不轻,头发兀自着冒烟,面黑如烧窑刷炭似的。韩煦忙调动自身真气,与他护住百会、膻中、丹田三处大穴,与他灌顶。外面玉堂仍驾着车儿,在后面远远尾随着孔岘。
也不知追赶了多长时间,玉堂打开帘往车内看时,只见韩煦面色转乌,双目圆瞪,四肢已经开始发抖。玉堂惊了这一吓,口内喝道:“重伤一个,你也要耗死!怎的不叫我替换!”
韩煦腹内似火烧一般,将腰弯了,趴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着道:“你先过来替我一刻,容我顺口气。”玉堂顿了下便道:“你也太小看人了,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我能就这么看着不管?”
原来这习武修身,讲究内外合一,内重治身,外习应变,外练筋骨,内通经络。人若患病,经络不通,气机不畅,可令其服药,扶正祛邪,慢慢调理,药可治之。
然而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意引气,行气通络。而且于重病重创而言,脉相将死,气息微弱,强力救之,不过是蜡炬将灭,与之添油,拖延而已。不管救不救得了,到这个时候只有尽力,二人轮流替换不提。
展昭才刚觉得一股力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自身脏腑如炸开一般。耳鸣过后,神魂如鹅毛一般飘起,浮在虚空。感觉比平时却敏锐了不少,能闻到远处雪地上的血腥气不说,甚至能看到远处的市井,虫大的车马和人影在蠕动。
到这时已忘了他是谁,正懵懂呆看下面那两个在救他。眼前的事情,于今似乎与己无干。看得腻了,随木然转身欲走。
这个时候,忽闻韩煦暗自祷道:“今番若此事得了,诸兄弟皆得以存身活命,煦自愿将神魂贬于九幽之下,永世不得翻身。”一点诚心,唤得展昭神魂回转。
展昭悠悠醒转后,见靠着韩煦,遂低声道:“你歇歇吧。”韩煦为人,一向是老成稳重的,人都说雷响不惊于前,如今听见展昭好转,竟喜极而泣。
展昭自己调理自身气机,虽晦涩难行,却终究略通了一些。几番下来,又有淤血从口鼻上来。这个时候,展昭才发现上面盖着一件鹤氅,是韩煦的。下面垫着件雪白狐裘,料是玉堂的,自心内道:“白玉堂自来讲究,把他的衣服弄脏了,倒叫他嫌我。”遂挣扎着要起。那边韩煦见了说道:“别动,他虽然嘴不饶人,却不小气。你躺着罢。”
三个往前又行了一会儿,但见北风吹雪,千山披银。鸟兽不见,渺无人踪。忽听后面有声喊道:“哥哥且住!等洒家一等!”玉堂回过头看时,却是白路一地里寻人不着,见人去七里镇送书信,知道了玉堂等人的行踪,单骑赶来。
韩煦问白路要了坐骑,吩咐玉堂好生照看,自己去追赶太华真人。白路便道玉堂道:“九哥去里面歇着吧,洒家来赶车!”玉堂便道:“我这里用你不着。雪天路滑,你休送了我的性命!”
白路赶车不得,只好去车厢里坐着了。才刚掀帘,见了展昭,白路立刻高兴起来,高则声拍着手叫道:“只道是耗子落入猫口里,今日也有猫掉入鼠口里!”遂凑上来,圆睁怪眼,高声叫道:“你这厮今番落在爷爷手内,吃板刀面还是馄饨,任由你选!”
展昭才刚叫一阵轰隆炮响,又吃个大亏,暂时失聪,即便是白路高声叫喊,只震得头脑嗡嗡作响,哪里听得见?白路当他不明白,口内解释便道:“若吃板刀面时,爹爹一刀剁你下去,若吃馄饨,就剥了衣裳,将绳来捆了,颠倒推下山涧里喂狼!”
情势紧急,一似猛虎嗅兔一般。外头玉堂正在赶车,听了这话儿,朝后面喝道:“弄什么鸟乱,你这厮又要吃个石子?”白路慌忙道:“九哥且住,洒家胡乱说一回耍!”
转眼已经是入夜酉时,三个人一路行至前面的岔口镇,沿途皆做了暗号。这地方大的客店只有一家,店家问道:“小店楼下客人已满了,只剩下楼上的三间房,客官要么?”一路上来时,玉堂已经看过了,也就是这一家还算干净,就算不便也只好住了。
三间房玉堂一并都要了,然后拿出个金香囊来,抵做房钱。算钱的时候,玉堂回头道白路道:“先别上楼,你去车上把人驮来。”一听见这话儿,白路立刻不乐意道:“九哥你没说错么?让我去驮他?”玉堂便道:“不然呢?我赶车手已经冻僵了,你让我驮?!”
白路骂骂咧咧的,朝车那边去了。展昭却不用别人驮,找了个东西做拐棍,要自己走,两三步就得歇一歇。等得白路不耐烦,扯过胳膊来扛着就走。小二哥帮忙,把他们送到楼上了。
店主人便对玉堂道:“你们这兄弟伤的不轻!今夜行么?俺镇上虽有个郎中,前两天他的老娘过世,已经回村里奔丧去了,距离能有十几里。大雪的天儿,恐怕这路不好走!”玉堂便道:“你放心,我们这兄弟命大的很,用不着去外面找人!只我便是半个郎中,有药就行。附近有什么药铺么?”店主人道:“药铺却有,出了门直接左拐就是。”
白路忙完了才下楼,玉堂已经写好了方子,递给他道:“你还得出去跑一趟腿,把药抓来。”白路骂道:“怎么又是我伏侍那只野猫?管他干甚么?!”玉堂回道:“别嚷嚷,哪个让你跟来的?不干就给我滚回去!”白路挨了一通数落,不情不愿拿起那纸来,不满又道:“你上面写的这些字,老爷根本不认得,抓错了咋办?”
玉堂那字龙飞凤舞的,别说白路不认识,药铺里火家也够呛认得。为防出错儿,玉堂只好亲自去抓药,临走吩咐白路道:“店里饭已经卖完了,你拿上银子,买些饭食回来吃。”这差事白路愿意干,这厮立刻就出门走了。
等到韩煦过来的时候,玉堂这边已经忙完,在楼下坐着喝茶呢。韩煦在门外先抖了雪,叫人帮忙,将马匹先牵至后槽料理。进门来看见玉堂后,才待说话,玉堂便道:“‘面嫩王德用’已吃了药,在楼上睡了。白路已经出去买饭,快回来了。你那边如何?”
韩煦往楼上看了看,便回复道:“白跑了一趟,人没能跟上。一到了车马多的路上,车辙就乱了找不着了。”玉堂便道:“咱们的差事已经完了,剩下的那些,是上头相公们该操的心。”
因为雪大,韩煦外面的衣服已湿了,急需要烤火。玉堂便道:“楼下太冷,我屋里火盆已经热了,去楼上说。”
这个时候,白路人已经回来了,一并又买了一桶温酒,叫过卖在后面提着送来了。这厮手上也全是东西:膏嫩鲜羊、时鲜鱼鮓、嫩鸡肥鹅,环饼、乳糕、雕花蜜饯,全都是一些现成的熟食,回来收拾了过口。韩煦叫白路先吃饭,吃完催着他报信走了。
没多久有人来报信说,此战大胜,众人已经去阳武县县衙里安歇。不单是袁虎、苗翻那几路人马,全都去了,连李清、石元彪等都头也到了。李蛟那厮滚下山涧,摔得鼻青脸肿的,却没有大碍,知县已派人找着了他,回去了还跟人拼酒呢。上面下令,逃走的车马,叫韩煦等人不必再追赶,这几日会有人马过来接应。
今天这一仗,诸人叫火炮打得灰头土脸的,顾不得收拾,又撵人撵了这么久,甚是狼狈。小二哥早已将汤烧的滚了,搬进房来,玉堂、韩煦将就着洗了。洗毕,韩煦把灯挑明了,将地图取出,在灯下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