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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顿骂,王达只好把身上的裘衣解下来,赔一个笑脸儿,喝令小喽啰松绑缚,对着展昭叫“哥哥”。于贵也把衣甲还了,脱的时候,看着似有些不舍得。
崔起看见了便说道:“老周你停下,也别骂了,都是自己人误会了。当初招募乡勇的时候,确实是朝廷资银紧张,衣甲什么的都不够,还得底下人自己操办,是俺们让列位委屈了!这一仗打完,我保证人人都有副好甲!”
那一头因喽啰突然松了绑缚,展昭一步脚软,众人慌忙上去扶,拖了条条凳与他坐。周平在旁边扶着道:“鸟婆娘下手没轻没重的,就是闲常在家时,一言不合就跟我拼命。村妇没什么规矩,兄弟莫怪!”
说毕,周平便唤刚才那个娘子来相见。这娘子原来是周平的浑家,人称黄二娘,使得一手的好鞭。厮打起来,二三十个人近前不得。那二娘见了展昭后,向前来万福,口内急忙解释道:“奴家不认得兄弟,一时麻翻,这便赔罪!”展昭急忙叫免礼,笑一声道:“嫂嫂果然是女中豪杰,比五万夏军厉害的多。”众人听了,一哄都笑了。
当下众人说话起来,崔起便说了五寨前后的战事,还有府、麟如今的困境。展昭于是询问道:“之前的时候,我听说五寨都已被夏军攻破,知寨们也都殉了国。崔知寨有明远的消息么?”
崔起也就回复道:“当初俺们五寨因人少,所以明远就提议说,从五寨分出些人马到外面,组一支联军,在半路上打夏军一个措手不及。俺们的埋伏,确实把毛青枝人马杀损了不少。怎奈挡不住夏军人马多,到底五寨让他们破了!”
说到这时,崔起吃了口老酒,又继续道:“他们建宁寨那一边,是正知寨高原在家守寨,明远带着人出来的。那军士所说的‘知寨殉国’,应该指的是高原吧!我先一步负伤,辗转到了这里后,各处被夏军都杀乱了,之后的情形还真不知道!听说明远也负了伤,或许殉国了,也有可能还在吧!这兵荒马乱的谁能知道?”
展昭那边,也把他如何因故回的太原,又如何听见了消息,从太原那边赶过来,一路上遇着了什么人,怎么去成甫大帐行刺,怎么逃脱,都说了一通。
崔起立刻说话道:“怪不得这几日夏军闹乱,说是有好几拨宋军的奇兵,那厮们人心惶惶的,原来是明熠你做的!可惜明远和九哥不在,都没法叙,咱们几个先吃一杯!”
连王达和于贵也惊讶道:“才刚俺们没看出来,兄弟是个好样的!既然你是崔知寨的兄弟,有什么话儿,俺们也都听你的!”崔起又道:“我这个兄弟,正经是东京城龙卫左厢第十二指挥的指挥使,兼领着殿前东西班行首。你们听他的准没错儿,前途可是比我强!”
说到这里时周平又骂:“我早就说过,把事情弄清楚才能干,不能胡来!你们几个人哪个肯听?人家堂堂一个‘指挥’,从东京那边过来的大官儿,为了咱们这些边人,千难万难来到这儿,和夏军拼命,危险让你们鸟厮给害了!下次还犯,老爷就打!”
展昭笑着说“不碍事”,接着又道:“列位也不用叫什么‘指挥’,跟崔知寨一样叫‘明熠’,或者直接叫兄弟就行。”
那头崔起也说话道:“小事!小事!其实不瞒你们说,我和明熠两个人,当初也是不打不相识,过后就好了!到底都是宋人么。等哪天众人坐到了一块儿,真的比亲兄弟还亲呢!”
周平砍翻了一头羊,叫浑家带伴当们整治了,又去村里面找了瓮好酒,众人办一个酒席赔礼。周平坐了主位,叫展昭、崔起坐了客位,王达、于贵两个打横,一并都坐下了。
当下说话,周平便敬展昭道:“这两日,我听说府、麟来了好几支奇兵,杀了夏军战将有十一二人,杀了蕃子的军士一百多人,吓得蕃子们人心惶惶的。俺们几个好生相敬,也想加入。想不到他们口里的这支‘奇兵’,竟然是兄弟一个人!”
展昭也就回复道:“外面应该是传错了,我记得没有那么多。”众人都道:“他们蕃子自己都说了,那还有假么?在俺们跟前,兄弟用不着太谦虚!”
当下众人商量了一通,都认为就这么干等着不是个办法,还需要会合各路零散的人马,先通了消息。然后派人去城中打探,问一问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周平出一个主意道:“依我看,不如干脆让娘子守家,我跟指挥、王达去麟州。崔知寨、于贵去府州走一趟,看看如今的情况如何。”
这几日展昭累坏了,先睡了一觉,其他的几个人在忙着收拾。到了晚上,周平、王达和展昭这三个,已打扮妥当,步行就往麟州赶来。周平、王达各拿把朴刀,跨把腰刀。展昭将马匹、器械、包裹等物,全都寄存在五柳村,随身只有件竹节鞭,跨一把短剑。
因为不敢走大路,三个人走时,只好找一些僻静小路。一路上撞见了好几拨夏军的游骑,三个人因为有事在身,没有上前去撩拨他们,放他们去了。
谨慎行了许多路程,王达那厮憋不住嘴,不停在那里询问道:“哥哥,咱们还没有走到么?这鸟路怎么这么远?”要么就道:“这一支蕃骑人数少,咱们杀了他过瘾吧?肯定没有人知道!”因这些话儿,那王达不知道挨了多少数落。
周平在前面认识路,对二人道:“往前走穿过这片密林,咱们就到了二郎山。二郎山那边地势险恶,断没有夏军。”
展昭便道:“这样最好。等咱们尽快通了消息,下一步知道如何行动就好了。”这时候三个人重换了队型:周平在前面,王达在中间,展昭又到了最后面,三个人往密林中间就去了。
三个人正在赶路间,忽听见一声铃声响动,路两旁伸出几条锁子来,将王达勾到林中去了。因速度太快,周、展二人急救不得。正待两个要防御的时候,半空中突然撒下张大网,一队人马跳将出来,又将剩下的二人也拿了。
原来这林中藏着索子,上系铜铃。三人着急赶路,不想那王达踏上了索子,弄出声响,吃人拿了。正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当下伏路的将三个人拿了,用绳子缚了,解将回去。
这队人马将三人押至一处山上,原来这厮们正在山中扎寨,将山上二郎的庙宇,暂做了中军。须臾到了,那队人马将三人交付与山上的人,仍旧重新回去了。三人看时,这里是一处行军大帐,正不知道是哪路的人马。
展昭细看了周遭的地势,心里正筹划思量的时候,忽听见有个声音问道:“细作是你们从哪里捉的?那三个人都是什么模样?”这声音展昭一听甚熟,很像韩煦,因此心里突然一紧。周平还有王达那两个,之前跟韩煦也打过交道,这个时候也都听出来不对。因为口里被堵住了,也在“嗯嗯嗯”的叫唤。
等到那个人进来时,却不正是韩煦!突然在这里见了面儿,恍如进了梦里一般,展昭正是又惊又喜,又悲又叹。韩煦一见,慌忙给三个松了绑缚,请他们坐。
周平、王达都欢喜道:“原来韩知寨竟在这里,崔知寨找了你多遍了!”韩煦便问:“崔知寨还好么?你们怎么都来了这里?而且跟明熠走在一块儿?”因这个话儿,两个把展昭单骑来到府、麟的事儿,又讲了一遍,便告诉道:“指挥来后,俺们试着想通消息,谁知道在树林里就被捉了!以为要死了,没想到居然是自家人,这不是巧!”
韩煦便笑问展昭道:“凭你的本事,怎么倒让他们给捉了?”展昭笑道:“本来想跑呢,却又想看看到底背后是何方人马,所以就这么过来了。”说完众人都笑了。
原来此山正是二郎山,韩煦那日,被一箭射到脖颈上,受伤虽重,却已渐好。如今在二郎山已经聚集了二百余人,与麟州那边也通了消息。
如今加上这二郎山,还有周平所处的五柳村以外,众人又从韩煦的嘴里,知道了当日陈宁已战死,唐华逃得出来,也是集了一拨人,在走马川安扎。蒋兴一行在盘鹰梁安扎,另有白焰山那边,有新募虎贲军胡奇在扎寨。这么几处的人马,各自都有百十余人。
当夜安歇。军士点了十数个火堆,在埋锅造饭。岗哨已经着人值守,其余众人三五成群的,皆对着火光,围在一处。王达饿了一整天,捧着个大碗,忽喇喇只顾吃粥。周平在旁边一边磨刀,一边猜测崔起、丁贵如今怎样。其他众人在小声说话,间或夹杂一两声骂。
韩煦先问了展昭一路上情况,遂对他道:“你说是为国,一半又是为我。如此轻身冒险,倘若有个什么闪失,他日我到了九泉之下,该如何交代。”展昭有的不多,他自己知道,有些人一旦失去了,便永远找不回来了。这滋味再也不愿意来第二遍,只是这话他不说。
韩旭继续说他道:“若为了报仇,一死容易。整饬残余、集合旧部、适时反攻夺回失地,这些事情由谁来做?仍活着的就扔下不管了么?”展昭暂时没到那境界,只好低了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