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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一个月之前,政事堂宰执那拨人,就已经凑一堆儿过来了,穿便服去了后殿的西廊,一一察看了公主的陪嫁。冠饰、玉带自不必说,衣服、器皿、涂金器、贴金器,公主出行时乘坐的车轿,以及帐幔、摆设、坐褥、地毯、屏风等物品,也都一并看好了。
宫殿、楼台、亭阁这些,都不用说,早已经被打扫得干净了,到处都披红挂彩的。内侍、宫女、禁卫人等,都身着锦衣,头戴花帽,人人脸上全都是喜气。
公主的府邸,此时也已经建造完毕,职事人等也配置好了。从大门到仪门,再到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垂门,直到正堂,都点上清一色的朱红高烛。引障花,一共有三百六十盆,提灯有二百四十个,行障,坐障都设好了。
夫家主婚所用的雁、币、玉、马等等物品,早早就准备好了放在那里。等时辰一到,立刻就送到内东门外,等待内侍们过来接收。还要等他们上报与官家,赵官家下来召见的的通报。
除此之外,庖厨、杂役也忙碌个不停,已经采买了四海的珍奇、寰区的异味,等着安排九盏宴。仆从侍者都锦衣簪花,在两旁侍立,恭恭敬敬等待迎接。卤簿仪卫一干人等,此时也已经操演完毕,随时等待安排了。
别人都忙忙碌碌的时候,公主一个人倒是闲散,直等到日上三竿她才起来。见公主醒了,宫女急忙跑到床帐跟前,催促她道:“韩妈妈马上就过来了,一会儿还得试嫁衣,公主快起吧!”因这个话儿,本来已经醒了的公主,重新用被子蒙上头,口里不耐烦便道:“这么麻烦,我不嫁了!”
众人好说歹说的,不容易劝着公主穿上了衣服,换一双新鞋,梳头的遂就赶过来,替她梳洗。昨天的发式她不满意,便开口道:“我不要梳得那么低,难看死了!换好的来。”一会儿又道:“这几个簪子太老气,我不要戴!”
好几个在旁边劝着说,那几件首饰怎么值钱,如何宝贵,怎奈公主不理会。一个便道:“这可是当世最有名的韦先生,根据唐朝高阳公主那件海榴簪,又重新琢磨提高了技艺,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打出来的,就这么一件!当初张美人和俞充仪一直想问官家要,都没有得着,官家还是赐给了公主!”因这个话儿,公主这才不吱声,将就着戴了。
不容易发簪定好了,梳头的害怕公主的脾气,把发饰一股脑儿都摆出来,让她自己亲手挑。怎奈公主挑了半天,自己也没有什么主意。几个宫女凑过来,七嘴八舌商议了一通,今天该梳什么头,总算是商量着订好了。
谁知道这头梳好后,公主自己照了通镜子,把镜子一扔然后道:“这个还不如昨天的呢!”等到梳头的张皇失措,想要重新更改时,公主便道:“就这样罢,我懒得改了!”
梳洗完之后,内侍把早食送过来,宫女把食盒接过来,一样一样摆好了,请公主在窗前坐下来用膳。早食似乎又不合胃口,公主只草草吃了两口,便叫撤了。
这个时候,公主的奶母韩夫人,端着顶九翚四凤冠,胳膊上搭着几件嫁衣,匆匆忙忙赶过来,见此便叫道:“小祖宗,别的时候不吃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日子了?多少给我吃几口!你饿得瘦了,赵官家就该罚我了!”
公主弄着头发道:“他成天管那些国家大事,还有功夫问我么。”韩夫人道:“官家今天见驸马,赏完了东西还要赐宴。等驸马走后,恐怕就得走过来看看!今天把衣服试一试,不合适了咱们好改!”
因听说今天有宴会,可能她还得参加的时候,公主立刻说一句道:“今天我懒得出去了,见了人就厌烦!”韩妈妈立刻告诉道:“你放心:官家说了,马上就要出降了,怕累坏了你,这几天叫你好好歇歇,根本不用到前面去!”
公主突然又好奇起来,问一句道:“今天的宴席,还有其他人过来么?”韩夫人回道:“今天是专门请驸马,都是男家、女家的宾客,闲人根本捞不着上去!”
因说了几句宴席的事情,公主又问:“这个李玮,妈妈之前见过么?人物怎样?不会丑得吓人吧?!”韩夫人便道:“哪儿来的话!十年之前你们见过面,官家对他的印象很好,很是夸奖了一通!你想想看:让官家看上眼的女婿,还能有差的?人物肯定错不了!”
公主对此回忆了半天,仍旧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丧气便道:“爹爹那老眼光能知道什么?
他看上的,模样肯定都普普通通,打扮也俗气!真好的话,怎么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
韩夫人再三反驳道:“你那时候小,光顾得吃了,哪还顾得上看人呢?再说年头也太长了,想不起来也不奇怪。我跟你说,前几天我亲自去了一趟李家,已经跟驸马照过面了!那李驸马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不说,对人也客气得了不得!”
公主便道:“‘文绉绉’、‘客气’的?不会是一个书呆子吧?不行,不行,傻了吧唧的我可不要!”韩夫人立刻反驳道:“哪儿有的事儿?可别听外面那些人乱传!人家是大家公子出身,待人接物知礼得很,比大多数人都明白!我过去的时候,他满屋里挂的都是字画,全都是人家自己作的。按我的眼光,翰林画院的那几个待招,没一个比得过人家的!”
公主又继续追问道:“字画什么的我不管,他模样怎样?倘若是又肥又蠢的,便杀了我我也不过去!”韩夫人道:“哪儿的话?!李驸马足足有八尺的身量,肥瘦也匀称刚刚好。”
公主又问:“比怀吉、承照那几个如何?”韩夫人又道:“模样自然不用说,也是一等一的人。跟他一比,别说梁怀吉、张承照那几个内侍,就连外面那些公子,也都落了末等了!
那通身的气派,别说东京城没人能比上,真的是天上的仙郎的一般!明日见了这新驸马,满东京城没有出闺阁的女孩们,肯定都羡慕公主呢!”听到这时,公主方才放了心,终于舒了一口气。
一想到被女人垂涎、男子仰慕,人人都称赞羡慕的模样,公主突然高兴起来,自己就要求试衣冠。韩夫人巴不得这句话儿,立刻伏侍着试起来。
众人动手,一齐帮公主把原来的衣服脱掉了,然后一件件试新衣。韩夫人一面拿镜子给公主照看,一面不停咂嘴道:“瞧瞧,咱这个模样儿,别说宫里的那些娘子们,就算是天仙过来了一比,也逊色三分!老身活了这些年,也算见多识广的了。这么标致的新娘子,还是头一回看见呢!”
旁边的七嘴八舌道:“韩妈妈说的可不就是?人人都说公主这模样,是三十年难得一见的呢,见一面死了都值得!”“我看三十年还是太短,五十年还算差不多!”
还有人道:“公主的好处,我们这些人虽然知道,却讲不出来。人家外面知书的那些先生,才说的好呢:说咱们公主‘闲和居德,秀映栖神’,可不就是这个话儿?公主的这个性格、相貌,就是神仙下凡来的!
还说什么‘聪悟之姿,非由于外奖;徽柔之性,乃蹈于自然。’可不就是!我也觉得,咱们公主的聪明不用人夸,全都知道。好处也是天生的,就算没有这些衣服,也一样出色!”这些话儿别人信不信,不太清楚,反正公主自己是信了,为此十分得意了一番。
当下试完了衣服和冠儿,公主弄着头发问:“一天没看见姐姐了,她去哪儿了?怎么我都要出嫁了,她反而去忙别的了?!”说到这时,韩夫人便就告诉道:“我听说十三团练今天进宫,苗娘子有事儿找他去了。”
公主立刻明白了道:“怪不得呢!我就说怎么姐姐这么积极,原来是赵宗实来了呢!这事儿我就不明白了:亲女儿马上要出阁了,在宫里见一面少一面,她都不肯来问一问。一听说领养的后的过来,她就马上停下来事情,跑过去嘘寒问暖了!”
这话儿韩氏不同意,立刻低声劝告道:“小祖宗,话儿可不好这么说!我在宫里面这些年,苗娘子心里面向着谁,我不知道?!她给十三的那些东西,都不值钱,全加起来,也顶不上你手上戴着的一个镯子!
她这么做,也是为你!你细想想:官家膝下没儿子,以后十三可能被立嗣。苗娘子把十三拉拢得近了,将来官家没有了,他怎么不得看觑你些?这种事儿,现在就得先铺垫好了,等将来上了轿再去扎耳朵眼,那可就晚了!”
公主不爱听这些话儿,不让韩夫人继续说,不喜欢道:“这是什么话?他不过是一个姓赵的亲戚,跟我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白捡这么大一座江山,他还想挑三拣四的?!真是那话儿:‘讨饭的还嫌饭凉呢!’实在不行就换人,宗室又不是单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