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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未定,谁都不知晓日后坐上那位置的究竟是谁。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同二皇子作对。
是以,守下扬州城的功劳不能给廖绕,不能让他有任何一丝翻身的可能。
顾长晋说得对,他们需要廖绕手里的兵。
更确切地说,他们需要廖绕与梁霄竭尽全力守记下扬州城。
梁霄擅长排兵点将,廖绕擅长水战,二人皆是赫赫有名的海将,今夜若他二人能通力合作,扬州城定能守住。
但这个护城的功劳不能给廖绕。
要夺走他这个功劳,今晚他必须以自己的命做一个局。
“老尚书总说我沉不住气,太过浮躁,说得对,我等不及了,若能用我一命,换二皇子一党的命,这买卖,不亏。”柳元看着七信缓缓笑道:“还记得我来时同你说过的话吗?”
七信眼里的泪迅速涌出。
“记得,主子说,你一直希望扬州是你日后的埋骨之地。”
柳元笑睨他:“哭甚?我这不是得偿所愿了?你小子从前总说想听我唱一曲,今儿我就给唱一曲。”
他说着便懒洋洋靠上车壁,手拍着大腿,缓缓唱道:“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功名既立兮,王业成。王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兮,吾将醉,吾将醉兮,舞霜锋。”(1)
这是武生的唱段,是养父最后一次登台唱的戏词。
养父是扬州最出名的大武生,柳元幼时一直想接养父的衣钵,做大武生。
可养父说他是天生的青衣嗓,非逼着他唱青衣。
日日练耗顶、撕腿、吊嗓,那日子真真是苦,也真真是快活。
今夜,若是让扬州城破,廖绕自是脱不了罪。
通敌叛国,致一城失守,大抵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这法子阴狠,却有效。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置政敌于死地,选择了这样阴损的路。
柳元本也可以走这样的路。
可这是养父与他的扬州城,他舍不得。
马车在锦绣阁外头的小巷子停下,柳元将一张裹着蜡的纸团塞入嘴里,咽下。
“我进去后,你带上几名勇士营的人去寻顾大人那姑娘,护好她,好生给人赔罪去。再往后,听顾大人与梁将军号令,保护好扬州的百姓。”
说罢这话,柳元头都不回地下了马车,往锦绣阁去。
前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须臾,忽听一阵“砰砰”的锣鼓声。
便听一人扯着嗓子吼道:“继续猜!今日我们春月楼要当散财娘娘!猜中十个便能换一两银子!”
七信原还在回想着柳元说的话,乍然听见这么一阵声响,心神一凛,忙抬眼望去。
只见人群中央一辆庙里的花车正缓缓地往内城行去,上头坐着两位身姿窈窕、美目盼兮的貌美女子。
花车周围一群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正卖力地推着花车,但凡有人真答出十个灯谜,还真掏出一两银子丢过去。
百姓们一见当真有银子拿,俱都围了过来,紧紧跟着花车走。
有美人看,有灯谜猜,还能有银子拿,多好的事!
七信听着那一阵阵锣鼓声,发现这些鼓声居然还是有规律的。
像是信号似的,鼓声一响,这里头那些个三教九流的人就开始吆喝,连旮旯地儿的乞丐都跑了出来,跟着吆喝。
小秦淮河畔的百姓们潮水似的跟着花车朝内城涌去。记
远处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们见人人都朝着花车走,纷纷抛下手里的河灯,也跑来凑热闹。
内城有一堵城墙,那城墙是数百年前建的老城墙了,谈不上有多宏伟,但却能拦住海寇一时半会的功夫,给百姓们争取逃命的机会。
七信在那乌泱泱的人群里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承安侯府那位姑娘。
那姑娘大抵是扭伤了脚,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但却不慢,始终跟着人流往内城去。
方才往守备都司报信的便是她的人罢?
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不惊动乌日达与廖绕的情况下,用这般巧妙的方式,引走百姓,当真是妙哉。
七信往身后的巷弄看了眼,一咬牙关,对周边几名勇士营的人道:“去查查小秦淮河畔那几艘画舫,若当真有火器,把那些火器全都给咱家弄哑了!”
眉眼里的悲色渐渐散去,七信面容一肃,提步往容舒行去。
主子不仅仅要她护着容舒,也要他护着这些百姓。
他不能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