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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没见过这场面,一下子手脚无措。在朱家庄,夫人怀孕时,虽有时闷闷不乐,可从不对仆人发脾气。怎么办呢?她刚想先低声下气地哄好她,可一想,朱员外派她到这里主事的,目前,她是侍月楼的二把手,一软下来,以后,这个侍月楼就没办法管理了,可硬着来,冯如夫人的气平不了。软的不行,硬的又不行,搞得她十分的被动,只能陪在边上,静静地听她诉苦。
冯二夫人边骂边怨:“我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如不是父亲犯事,哪能看得上这个土包子?上床时答应的好好的,给我赎身,娶我回家两头大,等到我一有孕,这个杀千刀的冯夫人就带仆人们杀上门来,这个冯员外成了缩头乌龟,躲一边去让我给他挡刀。”
潘滩从东到西不过三里许,这个屁大的地方,一有什么消息,不消一天,就会传遍全镇。冯夫人带着娘子兵团打上门来,这个故事周灵也听说了。当日,十几个悍妇手拿竹须扫守住春花院的前后门,冯夫人另带八个丫环与两个听说重金请来的女打手,一身紧身装束,杀气腾腾的冲到院中,三招二式就把护院的七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打倒在地。可也正因为这一闹,给了她逃跑的时间,她与冯员外两人裤子也没穿好,急急地从侧窗跳下,跳到窗外候着的船里,才逃过一劫。
话多必失,顺着她的口气说冯员外不好,这钱是冯员外出的,得罪金主又想赚金主的钱,这太荒憀了。周灵还是一言不发,看到她的茶杯空了,默默地给满上。哭哭啼啼地说了一个时辰,冯二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些。周灵也学到了一个诀窍,善听比善劝更加要紧,象她这样的如夫人,也就是借这发发怨气。一个时辰不停的抱怨,口也渴了人也累了。周灵看了看她的情况,道:“肚子里的儿子健康最重要,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顺,还得把他照顾好,有了儿子,还怕男人的心不转到你这边?晚上,我给你安排个海鲜爆炒章鱼,是从小海门用马车急运过来的,还活着,这在潘滩镇里可是独一份。就冯员外的这份心思,就没几个男人比得上。”
一听是活的海鲜,冯二夫人来劲了。在春花院时,一条活章鱼得五两银子,小姐妹们只有碰上大豪客,又刚好他们心情特别好时,才有机会尝上一口,看样子,这冯员外怕老婆是真,可对自个还是很宠爱的,生了儿子后,不怕他不把一颗心移到自己身上。
海鲜味虽美却腥,周灵请教了师父后,孙九宫传给她一个方法,把它制成丸子、加入葱姜蒜等油炸。并细心地传她制作的详细技法。
《鹊桥仙章鱼小丸子》
章鱼剁末,鸡蛋打匀,加水加粉搅拌。巧手一搓成一圆,油中炸成黄金球。
起锅装盘,撒入碎姜,浇上一勺大酱。青海草渣缀其色,让人嘴馋涎欲滴。
炸好后的丸子端上桌,色泽金黄,上面点缀着绿色的海藻,简直就是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满满的一大盘,共有三十多个。她牢牢地记着这个菜的材料就用了五两银子的事,边吃口里边念着,一个丸子一钱五银子,两个丸子三钱银子,当念到第十五个丸子二两三钱银子时,肚子已饱,再也吃不下了。还有一半呢,留着下次吃不新鲜了,这次吃肚子又饱了。分给仆人又不舍得,这么贵的东西啊,余下的相当于一个丫头两个月的月例钱呢,她是又心痛又不甘。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又忍受不住,断断续续地往嘴里塞了十个,一直饱到嗓子眼,这才把余下的分给了仆人与丫头。
油炸的东西干,她不停地喝水解渴,喝着喝着,肚子涨了起来,夜里,太难受了,低声地呼救。丫环急了,急报周灵,她听说后,赶了过来,刚进房间,突然,一把剪刀抵在她的脖子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对她说道:“你老实告我,是不是冯夫人派你来害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为什么我吃了这鱼丸肚子痛得要命?”
周灵以前是干粗活的,反应极迅速,一出手夺下她的剪刀,把她扶到椅子边坐下,轻声细语地宽慰道:“没事,只是水喝多了肚子涨,等会儿就会过去的。刚才吃饭时就提醒过夫人的,这菜味道好,但多吃口干,不易消化。”
嘴上安慰着,心中暗暗地偷笑,真个是吃饱了撑的,一次吃了两个人的量,又喝了这么多的水,肚子不痛才怪。
不久,听闻消息,冯员外也赶了进来,问起照顾她的丫环情况。丫环偷眼看了看冯二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冯员外心中有点数了,借口找孙九宫有事,传呼了丫环问话。丫环颤颤惊惊地回答:“夫人见章鱼丸子好吃,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小婢劝也劝不住,才撑得肚子痛的。这不关小婢的事情。”
冯员外又好气又好笑。想了一想,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最要紧,于是,放下身段,低着头去安慰。
“都怪这丫环不懂事,没提前在边上放好开水,不然我能吃这么多?”冯二夫人见冯员外过来,心里舒服了些,虽知错在自己,但还是嘴硬。
“好好好,我把她叫来训责一顿,以后这丫头再有类似的疏忽,逐出府去。”冯员外说完,又问道:“这侍月楼的菜还满意不?别替我省钱。”
“菜烧得确实好,只是没个伴,无聊。”冯二夫人边抱怨边用手指点着他的额:“你这没良心的,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也舍得?”
“不会是一个人的,过两天瑜员外的如夫人也过来,还有她的儿子,你们俩在春花院时就是好姐妹,有她陪你说说话解闷,相互有个照应。”冯员外陪着笑脸说:“一定得照顾好儿子,我们老冯家都指望着你给我开枝散叶呢。”
小姐妹生的是儿子,自个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让她住这里是什么意思,是刺激我吗,万一生的是女儿呢?冯二夫人一下子又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