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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巴掌,直接将冯中丞给打懵了,唯恐走慢了再挨打,慌乱的离开主位,狼狈的跑到了堂下。
挨打的发懵,没挨打的可不懵,眼见冯中丞挨打,立刻有人挺身而出,护驾表忠,“中丞大人有何过失,宪台大人为何无故殴打属官?”
此人一开口,堂下的大头也动了手,他个子矮,够不到对方的脸,只能起脚反钩对方膝后腘窝,待说话之人屈膝跪倒,铆足力气就是一巴掌。
大头出手可比长生重多了,一巴掌下去直接打的对方满嘴是血,“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竟敢斥责本部堂官?!”
挨打的又懵了,但还有没懵的,随后又有人高声呼喝,“这里是御史大堂,尔等为何恃强行凶?”
听得此人言语,大头也不迟疑,转身靠近,先是一拳打的对方弯腰捧腹,随后又补上了一巴掌,“你也知道这里是御史大堂?宪台大人持印来到,你们却受副职蛊惑,聚结朋党,不但不施礼相迎,还怒目相向,明目张胆的冒犯本部堂官,触犯礼法,身为御史台的督察官吏,执法犯法,罪加一等。”
大头的这番话上纲上线,直接唬住了堂下大部分的官员,但还有几人心有不甘,叫嚣反驳,“你们又不曾出示官印,我们如何知道你们是谁?”
“你们三人进来就打,可容得我们开口说话?”
“下官自御史台任职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之人,明日下官定会上折参奏,叫屈鸣冤。”
说话的人太多,大头分身乏术,打不过来,先冲着其中一人去了,与此同时冲站在一旁的杨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手帮忙。
杨开也感觉傻站着不好,得到大头暗示,便转头寻找目标,但众人早就看到大头冲他使眼色了,谁也不会傻到站在原地等他来打,纷纷后撤躲远。
杨开左顾右盼找不到目标,只能退到门口,断了众人的去路。
大头此时已经动上了手,还是打人耳光,“不曾出示官印?抬起你的狗头看仔细了,宪台大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挨打之人抬头上望,只见长生手里的确拿着那颗御史大夫的金印,确切的说是拎着,金印的上部有个环扣,扣上拴着紫色的绞绳,长生此时就拎着那根紫色绞绳儿摇甩着金印。
“宪台大人一进门就亮出了官印,你们身为御史台的官吏,连本部的官印都不认得?”大头说着走向另外一人,“你个老东西失礼在前,竟然还倚老卖老,上本参奏?”
眼见大头冲自己走了过来,先前说话之人吓的惊慌后退,大头先前已经打了好几个了,他毫不怀疑大头能连他一起打了,情急之下只得改口,“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是真没看见本部官印。”
“你没看见是你老眼昏花,不能说宪台大人不曾出示。”大头步步紧逼。
“是,是,是,”老头连连点头,“宪台大人出示了金印,是我老眼昏花没看清楚。”
见对方服软儿,大头也就放过他了,止步转身,四顾寻找。
堂下有二三十人,全是生面孔,大头也记不住刚才还有谁说话了,但谁说过话自己心里清楚,见他四顾寻找,心中惊慌,急忙自首求饶,“是是是,胡大人说的是,宪台大人的确出示了官印,是我等未曾留心注意,失礼怠慢实属无心,还望宪台大人大度宽容。”
处置这种事情,最怕对方铁板一块,只要有人松动,整个敌方阵营立刻土崩瓦解,前面已经有两个软骨头了,自己再当软骨头也不怎么丢人了,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之下,堂下众人纷纷服软认罪,只道是自己粗心大意,没有看到宪台大人出示的官印,但是自己也只是粗心,绝不是故意怠慢刁难。
前一刻还是同仇敌忾的队友,后一刻就集体叛逃了,只剩下一个冯中丞站在台下,尴尬的要死,气愤的要命。
稳住了局面,接下来就该长生收拾残局了,长生冲冯中丞说道,“冯大人,你结党闹事,故意刁难,我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你看你脸色不太好,定是操劳公务,乏累所致,这样吧,你回去歇着吧,俸禄不少你的。”
历朝历代的皇帝,最忌惮的就是拉帮结派,朋党勾结,长生直接将此事上升到了朋党的高度,这口大黑锅可不是他能背得动的,而自己的这群队友也全都叛逃了,自己之前暗中联络,私下授意一事也肯定瞒不住了,与其负隅顽抗,自讨没趣,还不如就坡下驴,回去养伤。
还不能就这么走了,走之前还得道谢,又窝囊又丢人。
大头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却是心细如发,眼见冯中丞沮丧离场,急忙说道,“哎,冯大人,我刚才在外面听你们谈论,说侍中大人的寿诞你会帮忙操办?”
冯中丞不明所以,惊怯转身。
长生不失时机的接过了话头儿,“付御史,你怎么不早说呀,我虽是皇上钦定的御史大夫,却是侍中大人大力保举的。侍中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他的寿诞可不能怠慢,这样吧冯大人,我初来乍到,要熟悉公务,你代我去给侍中大人好生操办寿诞,给你发放双倍俸禄。”
冯中丞焉能看不出二人在演戏,但演总好过不演,至少自己还能拿双倍俸禄,只能转身道谢,窝窝囊囊的去了。
眼见冯中丞被长生给撵走了,堂下众人窃喜不已,众人当众叛逃,以后跟冯中丞没法儿见面了,走了好,走了干净。
清除了最大的阻碍,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御史台可不止这二三十个官员,还有许多,这些人都是跟冯中丞关系比较好的,长生一声令下,召集本部所有官员,从九品的也叫来,正式跟众人见个面。
那些先前挨了揍的,鼻青脸肿的,都不太想被其他同僚见到,有心告辞避开,但长生不同意,这些人都是跟冯中丞走的比较近的,平日里肯定有很多人看不惯他们,得让众人知道先前堂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召集众人总得时间,长生也不着急,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得趁这段时间想想接下来应该跟自己的部下们说点儿什么。
本来是想斟酌上任言辞的,结果一静下来思绪却回到先前的早朝上了,早朝的时候群臣足足争吵了半个时辰,在此期间皇上始终一言不发。
群臣自下面又吵又骂,实则是给皇上施加压力,逼皇上改变主意,混乱的局面说明皇上镇不住下面的人,群臣吵的越凶,皇上就越丢人。
皇上只需收回成命就能免除这种尴尬,但皇上没有那么做,而是硬生生的坐了半个时辰,足足丢了半个时辰的人,只为了保住他这个御史大夫。
皇上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这个御史大夫?皇上希望他接下来做什么?这是他应该思考的,实则也不用思考,朝堂上都闹成那种地步了,支持皇上和阉党的大臣几乎三七开,由此可见皇上已经被阉党架空了,随时有被阉党废掉的可能,皇上想让他做的事情无疑是尽快铲除阉党。
扫清障碍无非就是两种方式,要么快速鲸吞,要么缓慢蚕食,目前来看这条路哪条也走不通,快速鲸吞己方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说白了就是吞不下,打不过。
而缓慢蚕食更不行,皇上之所以没有被废掉,那是因为在阉党看来这个皇上他们还驾驭的住,缓慢蚕食的过程中对方随时可能有所察觉,一旦有所察觉,那就全完了。
他能当上这个御史大夫,和皇上能当皇上的原因惊人的一致,那就是他们都因为年龄小,而被对手小看了,在对手看来他们这个年纪,心智不可能太成熟,也不可能很聪明。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旦对手发现在他们稚嫩的外表下面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二人的死期就到了。
所谓唯一的机会,就是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必须成功,如果不成功,二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仔细想来,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既不能鲸吞也不能蚕食,条件都不成熟,只能韬光养晦,暗中准备,时机一旦成熟,或是一旦出现机会,立刻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阉党赶尽杀绝。
此时御史台的大部分官吏都来到了堂下,众人并不知道长生在想什么,见他神情严肃,一言不发,起初只当他在故作严肃,树立威严,到得后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装出来的表情,时间一长是会走样的,不可能一直没有变化。
见人都到齐了,而长生久久不曾说话,大头走上前来,低声提醒,“宪台大人,人都到齐了。”
听得大头言语,长生回过神来,收回思绪打量堂下众人。
由于先前想别的去了,便没想好接下来该跟众人说什么,不过跟他先前所想之事相比,跟属下们说什么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先前的这点时间也没有浪费,他想通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铲除阉党,方式决定了他接下来要采用的态度,而态度又决定了他接下来具体做什么,就像要画一幅画一样,下笔之前一定要想好要画什么,不确定画什么就仓促下笔,到最后画出的马很可能会像驴。
画笔已经拿到手里了,也确定自己要画什么了,接下来跟属下们的训话就是他画下的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