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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是有一个问题,数量方面,外部星空浩渺无垠,天体数量实在太多太多,远多于我所知的大师,这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深空之处悬挂的,还有另外一些与‘新月’类似的事物?”
思索着这些令人生畏的普遍而真实的范畴,范宁清楚地感受到了如今的自己,与之前仅作为“伟大艺术家”的区别。
以前的自己绝不会思考这些,即使是入梦也绝无可能。
伟大的画家或诗人不过是拥有伟大的“灵性”。
灵性?
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知或神性的媒介,手持着解说词或邀请函,可以随时打开大门,联结桥梁,让神性流进世界,或让世界暂时与之相融!
至于在上三重门扉与下三重门扉的分界线——辉光花园内,找寻普雷若麻之果的残余,只是对其他的邃晓三重者来说很困难罢了。
对于一位升到附近的大师级邃晓者,如果只是随便寻觅一颗,不考虑真知契合度和服食仪式的话,这是完全简易之事!
走出舞台再次谢幕的范宁,听着乐迷们排山倒海的呼啸声,忽然有了一种淡觉无味的体验。
第三次、第四次
鲜花和礼物簇拥而上
在一阵又一阵要求“安可”的呼声中,返场两首节奏铿锵有力、旋律惹人喜爱的小曲
最后,退场至后台,西装革履的社会名流环绕而上,美丽的搽香水的女孩子们带着倾慕在身边叽叽喳喳、谦逊的艺术家们捕捉着可能得到点拨与提携的运气,密集的闪光灯则始终轮番轰炸
范宁一一礼貌、优雅又克制地予以回应。
他想到了很多个以前的自己。
自我剖析来看,每次在名利场上长袖善舞、谈笑风生,收获鲜花与掌声,事业节节攀升,虽然始终维持着高贵的艺术家的形象,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享受的成分的?
但现在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能带来极大成就感之事,至少,不如作曲或指挥这一过程本身。
再想给自己以极大的正面反馈,成了很难很难的事。
恐怕只有创作上的突破、理论上的颠覆,或者,近乎世界范围的受众再一次的认知升华,诸如此类。
“新月”已经高悬天际,但是,在世的“新月”艺术家仍数以十几、数以几十计的。
如果是在有生之年,试图仰望那更进一步的“掌炬者”?
贝多芬、勃拉姆斯、或曾经的巴赫那样的人物
成为大师之后,范宁却是很快想到了那道深邃的天堑,他在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冰冷和眩晕,眼前华丽堂皇的指挥休息室、人头攒动的门廊过道、无处不在的崇敬与狂热的气氛、接下来可预见的铺天盖地的报道,忽然被淡化成了不值一提的流水账事物。
不值一提,不值一记。
夜已深,一辆黑色加长肯特轿车,正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行驶。
稀疏的煤气灯火,溅起的灰黑水花,被轮毂划过的雨痕。
“突然感觉烦恼又来了。”
希兰蜷在副驾驶位上。
“怎么了?”
范宁推了一下雨刮器,仍然平视前方。
小姑娘作出十分头疼的表情:“当时你在毕业典礼上,被聘为圣莱尼亚音乐学院的荣誉副教授,我就感到恼火,作为从小就受教育、又知礼节的希兰小姐,我到底应不应该坚持‘范宁教授’的尊称呢,应该需要坚持的,但每次还未出口,一副成熟世故、已婚带孩、儒雅学者模样的范宁教授形象就出现在了脑海”
说着说着她又仰望车顶,“喔,现在我想说的是,这个烦恼已经对我不重要了,‘范宁大师’,听起来不再是已婚儒雅学者的问题,这已经到了德高望重的老者级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