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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谢玖回身,柔暖尚余眸中,对晏斐道:“酷炎之下,总归不宜久待,阿斐也该早些回去,莫中了暑气。”
明知谢玖已有去意,这话不过是客套几句,晏斐扯唇又笑,说道:“多谢家主好意,府里事繁,晏斐确不宜耽搁,炎炎酷暑,家主又有奔波,亦该好生修养。”
谢玖应下,“谢玖性懒贪凉,又有婢子蛮声催促,实在赖不得了。那,就此告别,他日登府拜访,再与阿斐长叙。”
一番体贴细腻说完,谢玖不久留,转身便走。
人潮来往,衣玦翻跹间唯剩淡香浮起。那人背影毫不迟疑,晏斐心中一紧,追问了句,“家主如今,下榻何处?”
谢玖顿住,转身定定望去。
晏斐勉然,不去在意谢玖几不可察的审视,极缓慢地,又询问了一遍,“家主久不入长安,晏斐只愿略尽地主情谊,权算作,算作今日怠慢的赔罪。”
这转瞬三月,谢玖耳闻晏斐,只知他避身简出,淡泊不争名利。今日方知不然,往日伪装得甚好,难得的懈怠疏漏却叫自己看了去,总归不安。
既说赔罪,谢玖只当他忌惮谢府,存了讨好的意志。虽看不透他所求为何,谢玖稍事忖度,不欲多添事端。
他欲赔罪,她便不推辞了。
谢玖面上展笑,回道:“久不见繁华长安,心下遗憾,这回便住进了前头极热闹的得月酒楼。”
得月酒楼,临水抚花,抱星摘月。
长安气魄不失雅致的酒肆客栈,往来胡商富户多栖榻于此,谈笑引友多有之,确是热闹。
晏斐得了应答,安心笑开,“那处自是好的,家主显贵高矜,该晏斐拜访家主才是。”
谢玖看他许久,点头,“改日罢。”
及至日光艳阳里拐了道街,再看不见晏斐立足身影,谢玖步履不停,敛容问道:“她几时到的?”
秋水低声答道:“您出去不久便来了,坐在楼内翘首盼了会,等不住了才寻问我们,我与泠月恰巧也要寻您,便来了街上。主人却不须着急,这会子辰叔好酒好菜待着她,还着人作陪侍奉,想来再等个把时辰也是行的。”
谢玖倒不急,闲适抿唇不知想甚,忽听见身旁一声轻笑。
泠月还记着方才街上偶见的晏斐,眉眼弯弯只说:“主人还不知道罢,我们皆小瞧方才的晏公子了。”
谢府势力如深根蔓延,虽常不在长安,这里的事情却知道许多。谢府众仆各司其职,秋水不甚关心,平日便少有打听这些,今日既恰在街上撞见晏斐,泠月这么一开口,便也来了兴趣,“你惯爱同他们碎嘴,那倒说说,如何小瞧了?”
泠月话匣子既开,自顾同秋水讲起:“我等只道先前的晏公子愚钝单纯,而后大病一场,清醒如常人。只那以后也没了意思,若因他被晏府赖上,理也理不清,便索性不再往来,任他去做卑弱无势的庶出三公子。总归已是常人心智,无人再敢苛待了他。”
“是这样说。”
秋水正等她后话,哪知泠月话锋一转,掩嘴又笑了,“你可错了!人家晏公子哪里是常人心智,分明把前小半生疏下的聪慧全补了回来。你适才看见煞神般寡言疾行的金吾卫了?”
这小半路里,谢玖神色漠然,不与她们搭话,也不出言喝止。
秋水见状便妥帖下心,斜斜睇了泠月一眼,“他们那样声势浩大,我又不是不闻世事的熊瞎子,自然看得见,可那与晏公子又有甚关系?”
“方才只见他们围押一人离去,那人褴褛破败,面容被血渍泥土遮盖,我轻瞥一眼只觉熟悉,方才醍醐灌顶,竟是晏府的二公子。我如此说,你能想明白了?”泠月挤眼,适时提点一二。
晏二公子前些时日犯了事,民怨浩大,本应处斩,新帝念晏相躬耕劳苦,事先朝鞠躬尽力,便免了其子死罪,叱令永生不得再回长安。
若说晏参心有不甘,欲回长安放手一搏亦是说得过去。可方才分明……金吾卫刚缉走了人,恰巧她们便撞上晏斐。
安好无事,未见悲忧。
树叶飒飒随风作响,蝉鸣不止。
秋水讶异非常,“不曾想……晏公子恢复了神智,同晏府众人倒挺像。”
“可还不止。”泠月本就止不住话,一五一十把自己探听到的交待出来。晏参如何获下罪名,其舅家如何倾家,晏相又如何承受的追迫,暗中辛秘,旁人自然不知道,谢府却能查出。
这其中的步步为营,常人确实想不出。
晏斐得偿所愿,成了晏府的管事人,如今定是春风惬意。料不过短短三月,一个人心思变化如此彻底,长安暗波涌流不息,该说世催人易,还是人心本就如此。
这种种与谢府却不相干,秋水听罢喟叹,也只当顽笑趣闻,又恍觉不对:“照晏斐公子这般心思缜密,初时便可置晏参公子死地,何故偏要留他一命,今日再折腾一番?”
泠月被难住,哼声道:“管他许多作甚。恰是晏斐当日行事未绝,迫得晏相为保全晏府与晏参,率先跪朝迎新帝亲政,如此我谢家才非独一府,免了别家多少警惕与忌惮。总归晏斐倒成全了我们!”
谈笑间已近得月酒楼,乌瓦雕梁,人声不绝。
容她们讲了一路,谢玖终启唇,小声喝止,“行了。此人手段果决,心思深重,绝不宜多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