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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有些尴尬,只装做没看见她。
而姜嘉文先是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默默摆弄着手机。又起身,去倒了杯水,也给她带了一杯。捧着杯子喝完,又借口上了厕所。最后出来,向她道别。
赵木景礼貌地送到门口,不小心与她的眼神对视。
姜嘉文的眼里起了一些水雾,一瞬不动地看着她。
那眼里似乎有太多的情绪,似哀伤、似担忧、似歉疚,看得赵木景呆了片刻。
听到有声音在说,“那我明天再来。”
她忘了自己有没有对这句话作出反应,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第二天,她真的又来了,还搬来了一个除湿机。
等她下班的功夫,在门口喂了许久的蚊子。一面挠着痒,一面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
赵木景有些心软,便对兴冲冲捧着机器往里走的姜嘉文说,“以后不用来了。”
看着她停住脚,僵着身子没有回头。赵木景自觉自己表达错了意思,又补充道,“我已经好了,不用来了。”
姜嘉文空出手摸了摸脸颊,带着一声哭腔问她,“你还在怪我吗?”
怪吗?
赵木景不知道,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怪她。
她只是有些畏惧见到她。一见到她,就想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些再无法重复的时光。一见到她,又被那场无边无际的大雪包围,无比悔恨自己犯下的一切罪行。
她低了头,没注意姜嘉文已经走到眼前。眼神瞥到的瞬间,本能地后退一步,靠在了门板上。
她的表情有些受伤,噙着眼泪看她,颤声问道,“还记得你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赵木景别过头,沉默了。
姜嘉文亦沉默着,好似在与她较劲。
站得久了,赵木景败下阵来,低低开口,有些讨好地哄着,“你别这样啦,是我不配。”
眼前隐约有水珠掉下来,她抬起头,见到姜嘉文泪流满面。她扑过来,一把将自己抱住,放声大哭,“对不起!木景,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逃跑的,你一个人多怕啊。对不起木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太怕了,是我太自私了!让你一个人,真的对不起”
赵木景不知道,在作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还会有一个人找过来,如此悲戚地求着自己的原谅。听着悲怆的哭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小心翼翼赎罪的模样。她也曾有无数次,独自一人,哭得这么泣不成声,盼望被她伤害的人原谅她,盼望自己犯下的罪孽可以烟消云散,盼望能够走在阳光之下,光明正大。
肩头的衣服渐渐湿润,泛起了一阵凉意。她的哭声变得嘶哑起来,靠在肩头的力量也愈来愈沉。赵木景从回忆里跳出来,慢慢抬起手,覆上姜嘉文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也不知是说给她听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等到姜嘉文平静了一些,两人坐下来,好好地吃了一顿晚饭。
相处之间,时而交谈,时而安静,好像找回了以往的零星默契。
等收拾完,不早了,也不敢让她独自回去,便留住了。
关了灯,躺到床上。夜色静谧,隐约能听到外头传来的蝉鸣声,仿佛回到了幼时的盛夏,两个人挤在爸爸的摇椅上,裹着一张小毯子,闹着不肯进屋,要在院子里数星星。
她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不像小时候那般挤在一起了。闭上眼睛,怎么也没办法睡着,赵木景于是侧过身子,睁眼,看见一轮明月正好落在她的窗户里。
长大后,已经很少见到星星了。单这皎洁的月亮,还一如从前。
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睡不着吗?”
赵木景回头,见到姜嘉文平躺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黑漆漆的眼里闪烁着星点光芒。
她想了想,又翻过身子,嗯了一声。
“我也睡不着。”她轻笑了笑,“好多年没和别人一起同床共枕了。你从滨大退学以后,我就从宿舍里搬出来了。那里总能听到别人对你的诋毁,我太懦弱了,不敢帮你出头,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一开始,我连上课都不敢去。所有人都要围上来,跟我打听你的事。我不说,他们就开始瞎编。到后面,越编越不像话”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忽的停住,抬手遮住了眼睛。
赵木景把视线收回来,看向她先前望着的天花板,应声道,“没事的,反正我也听不到。”
姜嘉文把手放下来,用有些湿润的眼睛看她,“你怪我吗?”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能听到窗外的蝉声愈来愈响。赵木景叹了口气,扯了扯嘴巴,“我真的没有怪过你呀。”
对方急切地反问一句,“为什么?”
一想起那次事故,赵木景的胸口仍有些刺痛,但还是呼了口气,轻声说道,“祸是我自己闯的,这些,都是我自己该承受的。”
姜嘉文侧过身子,把头往她这边埋了埋,闷闷的声音说着,“那年在平城,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被吓到了。”
“那天,你和那个男人我记得,你那时候大着肚子。”
赵木景的心终于忍不住颤动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抚上肚子,闭了闭眼睛,良久,吐出一句,“睡吧。”
又过了许久许久,脑海里的那一团光晕终于消散,朦胧之际,仿佛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一声祝福。
“木景,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