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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而行。
车内的鎏金熏炉烧了一路,馥郁的香气,有些过分沉重。
坐在窗边的侍女桃叶,伸手将车帘轻轻拉开了一条缝,却立刻被对面的刘嬷嬷制止住:
“快拉上!咱们姑娘一到春天就吹不得夹了花粉柳絮的风,这西北道上花树多、风又大,可千万开不得窗!”
桃叶诚惶诚恐,连忙将车帘合上。
“怎么开不得?”
一道淡淡软软的声音,自罗绡纨绮的屏风后传来。
倚着引枕的少女,将目光从手中书册上移开,美目流盼轻顾:
“反正以后要住上一辈子,总得习惯。”
刘嬷嬷琢磨着那话里的语气,压了一路的感伤又有些酸泛起来。
她抑着情绪,斟酌劝道:“马上就要到西平了,姑娘若是吹病了,见着缙王怕是显得失礼……”
一提到那缙王,刘嬷嬷心中就为自家姑娘觉得憋屈。
中州沈氏百世门阀,沈寄瑶身为长房唯一的嫡女,自幼聪慧伶俐,模样又是万一挑一,母亲和当朝皇后同出于博陵崔氏。崔皇后有意亲上加亲,早早就在心中将其选定成了未来的儿媳,要许与太子为妃。
寄瑶与太子从小相熟,青梅竹马,彼此投契,看到过小两口相处的人,谁不在心里暗叹一句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可好不容易等到了寄瑶及笄,一道突然而至的赐婚圣旨搅乱了无数人的期盼。
赐婚的对象,若是像太子那样的温润郎君,倒也罢了,可偏偏圣上要把她家姑娘许给缙王裴殊度!
那缙王不到九岁就被送去了边塞,从十二岁开始领兵,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一身血腥戾气,想想就瘆的慌。
而且缙王的身世也不一般,虽是嫡子,却是当年北燕送来和亲的鲜卑皇后所生。如今北燕已亡,慕容皇后死得又是那样不堪,缙王的这重嫡子身份,反倒成了累赘……
屏风后,沈寄瑶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回到书上。
隔着纱屏,她握书的一双手白如汉玉、纤柔若荑,语气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
“失礼也没什么不好。太有礼了,反倒招人嫌。”
圣上身体每况愈下,这种时候把她嫁给缙王,背后的算计可多了去了。
刘嬷嬷并不太懂朝堂之事,只惦记着临走前夫人的嘱托,朝屏风方向靠近了些,略略压低了些声:
“缙王身边虽没有正式入册的姬妾,但未必就是干干净净。凉州靠近胡地,胡姬又多妖娆,缙王自个儿的生母又是……异族出身。夫人也嘱咐过,姑娘到了王府,一定得拿出大族弘雅知礼的风度,方能烘云托月!”
姑娘到底年纪小,自幼又是被当作未来的储君正妻教养长大的,学的是德容修身、兼济天下的大道理,太子又温润儒雅,洁身自好,何曾担心过会有内宅不宁的糟心事?
但缙王不同,一介武夫,半个胡人,西北又远离京城,姑娘嫁过去就举目无亲,若是后宅再生乱,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好在她们姑娘从小大气,宠辱不惊的,倒也不至于哀哀戚戚的……
屏风后的寄瑶听嬷嬷提起母亲,想起离家前父母的叮嘱,不觉亦有些沉默,缓缓将手中书卷举高了些。
马车的行速渐渐放缓,少顷,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外响起:
“阿瑶可还好?”
沈府六郎沈徽,是寄瑶的同母兄长,此番负责护送婚驾西行。
他唤停行舆,命人把食槅奉入,自己下马登了车。刘嬷嬷摆好食案、腾出位置,领着桃叶告退而出,车中只余兄妹二人。
“快到西平了!按照约定,大宗伯会引领着缙王亲自来迎亲。”
沈徽门阀公子出身,平日里玉楼金殿,广夏细旃,这会儿在西北的荒原上跑了会儿马,就被吹得汗鬓染尘,浑身不自在。
他撩起袍角,在摆好了鎏金食槅的案后坐下,顺手将屏风挪开了些,抬眼撞见书册上方一双迅速垂低的眼眸,不觉话语微顿,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
“你……哭了?”
“谁哭了?”
沈寄瑶淡定地翻着书页,“阿兄掀帘的时候,车里进了风,所以眼睛有些红罢了。”
沈徽叹了口气,伸手将寄瑶手里的书册拿开,瞥了眼封皮上《五胡史论》的书名,语气有些无奈:
“行了,侍婢们都出去了,这里只有阿兄,想哭就哭吧!”
妹妹从小被寄予厚望,家里请的先生都是东宫离职的佐官,学的也是恩威并施的驭下之术,久成习惯,自是不肯在下人面前流露出让人轻视的一面……
寄瑶被夺了书,有几分气恼地盯着哥哥,眼尾微红的明眸像是氲了一层水雾,唇瓣轻咬、酡色嫣红,语气不复先前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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