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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殊度开不了口,竭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到控马上,不敢有片刻的分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伤势的恶化,意识也在不断地向下沉陷,若不能尽快赶到安全之地,两人难保不会再次陷入险境。
他强撑住一口气,纵马疾速奔驰,直至晨曦微露,方才减缓了速度。
不远处,是两山交界的一片村落。
谷间土屋鳞次,黄土垒起的院墙里,远远可见骆驼高耸的脊背。
裴殊度在村口勒了马,僵硬的手指几乎被鲜血与缰绳凝在了一起,努力撤开手,想要先送寄瑶下马,自己却猛地眼前一暗,跌下了马背。
“这是咋了?”
村口一旁的土墙后面,早起拾掇粮草的老伯快步走了过来,神色紧张。
坐在门口的老妇也起身跟了来,“出啥事了?”看清状况,“我是说好像听见有马蹄声,还以为是咱家骆驼在刨地……”
寄瑶下了马,见裴殊度昏倒在地、面色煞白,心下无措,只得向两位老人求助道: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恶人,不知二位家中可有伤药,能救一救他?”
两个老人都是热心肠,闻言张罗着先把裴殊度扶进了土屋,又去请了村里懂医的人过来。
老妇瞧着寄瑶眼角泛红,将她扶到一旁,安慰道:“丫头莫急,咱村的大夫医术不错,肯定能救好!”
从老妇的口中,寄瑶得知这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阚,隶属高昌泰临郡的辖区之内。
如此一来,突厥的追兵忌惮着高昌,理应不敢再轻易进犯。
寄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阚大娘也没过多追问寄瑶遇险的经过。边境一向战乱不休,姑娘家又生得这般容貌,没遇上歹人反倒奇怪了!
另一边,阚大爷请来村医,给裴殊度拔了断箭,处理伤口,敷了药。
村医啧啧称奇,出门对诸人道:“这位郎君也是不简单,箭头磨着骨头插进了筋络,常人稍微抬一下手都得疼得哭爹喊娘,他竟然还能一路策着马跑下来!好在没伤到要害,多休养一阵就能好起来。”
他开了些伤药,又叮嘱了一番外敷内服的步骤,便告辞离去。
高昌一带多用胡药,有些类似苏合香之类的镇痛药材,贩到中原价格皆要翻十倍不止。阚老夫妇家中尚有些余存的药材,二话不说都拿了出来,按着村医指示配药煎煮。
寄瑶出身京都门阀,自幼被教导着辨识各种利益牵连,只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然由利益绑缚,就算是家中奴仆,亦是要施一份月俸恩惠、握一张身契拿捏,是以刚才在院外向阚老夫妇开口求助时,她其实很有几分忐忑。
眼下见两位老人家倾力相助,她心中由衷感激,跟着进了灶房,想要帮些忙,可环顾四周,却又好像没什么事情是自己会做的。
阚大娘见寄瑶一双手细白柔软,就知道是个没吃过苦的富家女子,招呼道:“你不用管,坐那儿就行!”
寄瑶有些窘迫,见大娘弯腰给灶台添火颇为吃力,遂拢了拢裙摆,坐到旁边矮凳上,学着她的样子帮忙给炉里加柴。
老妇人笑了起来,越看寄瑶越喜欢,一面在灶上忙活着,一面开始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家常。
从谈话中得知,阚家的两个儿子,常年在商道上帮人跑货,如今刚巧都在外面。
阚大娘道:“边境上穷人日子不好过,年轻人只能帮人跑货,赚点钱。前些年日子更艰难,突厥人一路打过来,西边的商道也断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生计,又怕突厥兵打过来,只能弃了屋子,跑去南边的山里躲着!幸好后来魏国的兵马过来,把突厥人赶了回去,咱们这才又搬了回来。”
寄瑶学着之前阚大娘的动作,将柴薪折断成小枝,一面疑惑抬眼,“魏国的兵马,为什么会帮着高昌打仗?”
魏国和高昌的关系并不算好。
早些年,还因为争夺北新道的归属,打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仗。
阚大娘埋头搅着药汁,“到底都是连在一根绳上的!咱们泰临郡的人,大部分都是汉人,祖上也都算是魏国的百姓,后来边境战乱,朝廷节节败退,把我们丢在西域,慢慢就归顺进了高昌国。凉州的魏国缙王,是个讲理的人,知道只要边境老百姓日子过好了,无论对那个国来说,都是好事。所以他就派兵赶着了惹事的突厥人,重新恢复了边境和商道上的秩序。”
说到这儿,略微压了些声,语气八卦地笑道:“不过也有人说,那魏国缙王是咱们泰临郡主的情郎,所以才愿意出兵帮咱们,嘿!”
寄瑶添柴的动作,顿了一顿。
阚大娘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寄瑶,想起之前一直想打听的事,借机问道:
“听你口音,应该也是魏国人吧?我瞧你们马背上挂着兵器,夫君人也生得英武,猜他是官家的军爷,对吧?”
寄瑶回过神来,“嗯,我们是魏国人。”
心里消化着刚刚大娘提供的八卦,点了点头,“我夫君他,确实是边关烽燧上的官差。这次,是带我来泰临……探望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