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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如何一往无前、不管不顾地喜欢她,她并不喜欢他。
那夜自己是第一次尝到醉酒的滋味。
从前看她喝起酒就笑意盈盈,以为这酒应该是让人忘掉烦恼、重拾欢乐的东西。
原来不是啊。
喝起来是辣的苦的,流出眼泪来是酸的涩的,心依旧是痛的空的。
征西回来,她的手已经废了。
本来他一路上想好了,如果她依旧不喜欢自己,不愿意嫁给自己,他亦愿遂她所愿,不会再执意让她嫁给他。
她只要开心就行了。
可她竟然为燕王挡箭,然后因此废了右臂。
就是说,她一边可以将他的心弃若敝屣,一边可以为了别人牺牲一切。
他不会让她嫁给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的。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也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不让她被任何人任何事伤一根头发。
她不顾惜她的命,自有他来顾惜。
然后便是那致命的一日,他静静听韩抱忠说完了关于他母亲的故事。
也听明白了为何他此时要和他说这些。
他知道了那个和他争抢她的燕王,原来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想到此他哑然失笑,这可是高攀了,天下谁人会将他这歌姬之子认作皇亲血脉。
这韩抱忠也真是想发达想疯了,还想拿他在正德帝面前做文章。
可是,他那日亦彻头彻尾知晓。
他没有一样可与燕王相比,从出生开始就是。
之后的好多事,他不愿意回想。
发疯也罢,痊愈也罢,又有什么好说的。
何况发疯时亦未全然是疯的,痊愈了又何尝有一处是痊愈的。
只是自己欲死之时她赶来了,为了她,不能死罢了。
可人生奇妙之处就在于——当你早就觉得已滑落谷底之时。
原来还是有诸多可以下坠的余地的。
母亲是被人毒死的,张氏借此除去了一个假想的宿敌,韩抱忠借此当上了韩相,正德帝可能也松了一口气吧。
对他们来说,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他去找她,想告诉她他此刻心中有多难受。
然后看到了她和燕王。
这真真是自己错了,即使是她,悲喜亦不能与他相通。
他之前未曾想过,他乌江之役路上所看制毒解毒之书竟用在了这个用途上。
本来是鉴于思州她中毒之事,想未雨绸缪,生怕二次前来云贵她再有什么闪失,为了她而看的。
如今委实用在她身上,却不是为了解毒,而是为了别的目的。
无论造反成不成功,他所施计策有没有用。
他估计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只是想在自己死之前与她多呆一会儿,三日五日也罢,一日两日也罢,就他们两个人。
后来那日他躺在她身边,有她在侧,本来自己难得平静睡去。
但她靠近自己、呼吸可闻,想在他身上找到解药。
他心中叹气,装睡搂住了她。
不管她为了什么没有动,他就假装她亦愿依偎在自己怀中吧。
然后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也许她心中从未将他看做仇雠,就算他对她下毒以后也还是这样,就算他掳走她举兵反叛也还是这样。
他怀抱着她,看她浅浅睡颜,心道,也好,如此死而无憾了。
终走到最后一步,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他如常给她送饭,把解药的小包再放得明显一些,希望她赶紧拿走。
但她全部心思都放在给他包扎伤口上,好似全然忘了解药的事。
那一刻,他真想向她再求一次,让她嫁给她。
白云先生思绪飘忽了许久,终于端起杯想喝口茶,发现茶早已凉了。
韩思亦早已不在房内。
那些衣裙碎片被他平平整整地放在几案上。
远远望去好似还有她身上馨香。
白云先生叹了一口气,起身将这些布料拾起,再珍重收好。
想起道友送他这道号白云先生,自己亦微微赧然。
何敢自称白云,他不过是——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罢了。
何况他这样道心不定的,修行的路还远着呢。
梁京此时,正是暮春,老宅那树樱花是否已开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