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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农历二月初三,吉日,宜嫁娶。
天公作美,一连下了多日的大雨隐去踪迹,永安城一派风和日丽。锣鼓喧天,顾府门外的宾客络绎不绝,前来贺喜的人多得像是要把门槛给踏破似的。
因是一桩极般配的良缘,两家又都是显赫官家,所以有不少百姓也前来观礼,沾些喜气。在这喜庆愉悦的氛围中,顾浩行牵起刘静姝的手,缓步走进大门,将新妇正式带入顾家。
宛言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男子温柔地执起新婚妻子的手,将她牵进大门,纵有团扇遮掩,可也能猜得出,新妇定是一脸羞赧,眉宇之间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他们看起来真是般配啊。她想。
一夜奔波,她此时多少有些狼狈,与这周遭的盛大华美格格不入。一片喧嚣喜悦之中,她眉目低垂,终是不忍再看,木然转身离去。身后,似有感应般,顾浩行回头望了望,却是落寞垂眸。
逆着拥挤的人流往永安城外走,一路上,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宛言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加快了脚步走出主城,随即策马而去。
昨夜,她心里虽有所犹豫,可还是决定赶回永安,弥补上一世未来得及问他的遗憾。却不想,上天让她重回三年前,却还是错过了他。当年那个曾给她无数温情的少年,如今再不是她的了。又或许,早就不是了。
目送她决然离开的身影,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的黎远有些愕然。这个小兄弟,费了那么大的劲,差点连命都丢了,好不容易到了永安,就只是为了远远看一眼大婚?
而且,看这样子,好像还难过得很。
虽然心里疑惑,可黎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转头便回了五皇子府,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谢珏听了。
谢珏此时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件衣裳,便在这里听着黎远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刚才的情景。
“又走了?”他喃喃自语道。
黎远点点头,以为他也是好奇,于是干脆将自己的猜测一并说了出来:“是啊,据属下猜想,那小兄弟应该是喜欢刘家小姐,这么急着回来,大概是想要抢亲!”
“谁知道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加上顾刘两家守卫森严,那少爷小姐又如此般配,他觉得这亲大概是抢不成了,所以抹了两把眼泪就离开了。”
谢珏敏锐地从黎远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里捕捉到“眼泪”两个字:“还哭了?”
“是啊,哭得可伤心了。”黎远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对宛言大加赞赏,“要属下说啊,这小兄弟可真是个重情义的!虽然看起来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竟能这般不辞辛劳,不畏艰险,可真是难得!”
此刻宛言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只是他越往下说,谢珏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一旁的凌风见状,忙朝着黎远使眼色,可他此刻正说得起劲儿,哪里能注意得到:“昨天晚上那么危险,命差点丢了都没见他哭,今天不过是那么远远看了一眼,居然那么伤心。”
“要我说啊,这刘家小姐要是真嫁给他,倒也还不错。虽说以后日子可能清贫了些,但应该挺开心的!”说着,黎远一拍脑袋又想到一点,“对啊,说不准就是因为嫌弃家境贫寒,所以刘家才不同意他们的事,他这才有了抢亲的念头……”
抢亲?谢珏想起淮安道上宛言撞入自己怀里时那瘦弱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就她那小身板,还想抢亲?死了这条心吧。
“不过,”谢珏眸光一凝,暗暗想到,“她真的又走了吗?”
心下有些烦躁,他飞快地横了黎远一眼,这下黎远总算是反应过来,立刻闭了嘴。心里正忐忑间,就听得谢珏悠悠说道:“以后少去那些茶楼听书吧,别忘了你正经该干什么,今天回去把兵策抄上十遍,换换脑子,抄不完明日就再加十遍。”
谢珏轻飘飘一句话,黎远却觉得像要了自己的命似的。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他有些沮丧地看向凌风,却见后者一脸神秘,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模样,惹得他心里气恼,只好抬手轻轻地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暗念以后一定要少说些话,免得再被罚抄书。
…
就在黎远叫苦不迭的时候,宛言还不知道有人为她编了这么一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她此刻正在回程路上,先前把丫鬟和家丁留在半路,现在还是要先找到他们才行。
此刻淡荡春光,微风徐徐,永安城外一片人声喧嚷,路上还能见到不少往永安而来的马车行人。
看这样子,想必前些时日被大雨冲毁的官道已经能通行了,只是那些官差一向惫懒,之前她们足足等了五天都没见路被清理出来,如今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宛言正疑惑间,听得一旁有几个赶路人正在讨论此事:“南边多地连日大雨,今年这雨来的时节不对,不过还是早春,雨势竟然这样猛,眼看就要成灾了,多亏五皇子殿下正好在江南一带游历,亲自去了江南府部署诸项事宜。”
“如今,不仅把几处地势低洼的城池给保住了,连这淮安官道都提前几日清理出来了,这事办得可真是好啊!”
同行几人也连连夸赞:“是啊,五皇子的确机敏能干,否则那连日的瓢泼大雨,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他们言谈之中对那位五皇子多有夸赞,宛言之前虽未见过,可也知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毕竟前世,这大梁的太子之位,最后便是到了他的手里。只是……
她兀自陷入沉思,却听一清亮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姐!”
似是有些熟悉,她循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正是先前被自己“丢”在半路的丫鬟出云和远岫一行人。
好不容易见到她了,出云激动地跑到近前,拉着宛言的手一脸开心:“小姐,你没事吧?听说昨天官道上出了点事,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就怕你有什么意外!”
再度见到出云和远岫,宛言自然高兴,只是心里却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是昨晚发生的事,竟连她们都知道了!
“我没事,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她拍了拍出云的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担忧过后,出云才注意到宛言的衣服和有些苍白的脸色,正要说什么,就见远岫快步来到两人跟前:“小姐,先到马车上简单梳洗一下吧。有件事,还要您拿个主意!”
话毕,她与出云对视一眼,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马车内,宛言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简单将头发拢了拢,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刚才说有什么事?”
远岫替她系上发带,这才从怀中掏出封信递了过去:“淮扬那边,收到了宛府来信,您外祖父李老太爷托人连夜快马将信送到我们手中,说是……”她顿了顿,小心说道,“说是宛府催促您赶紧回去。”
此话一出,宛言不由一愣,她接过那信缓缓展开,却见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没有交代原因,只说让她尽早回来。这信确是她爹宛成仁的笔迹,上面还盖着他的私印。
见她一时无话,远岫和出云也没再多说。别说是宛言,即便是她们两个也不愿回去。撇下原来在那个家里的处境不谈,单是看宛言的神情和稍稍红肿的眼睛,便知道先前事情办得并不顺利。虽然两人识趣地没有多问,可在心里也猜了个大概。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再回永安,可真是够难为人的。
正如她们所想,换做从前的宛言,的确是不愿意的。可现在的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前世她不知人心险恶,轻信于人,明明贵为嫡女,却被一个姨娘借山匪之事污蔑清白,不仅病疾缠身,还被逼嫁给一个地痞无赖。万念俱灰之际,她从百望山上纵身一跃,此间种种仇恨,皆难以得报!
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如今,既然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那么她便不会再心慈手软,前尘旧怨,桩桩件件,她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宛府要她回去,那么她便合了他们的心意,还省得自己另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紧紧攥住那信,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出云和远岫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变了主意,可是宛言的决定,两人从来都是支持的。纵然心里仍有不少担忧,可是她们还是跟着宛言回了永安,只是没有立刻回到宛府。
先前宛言私自回来的事,宛府那边还不知道。从淮扬到永安,马车大概要走十来天,为了少生事端,几人便决定先在客栈里住着,到时候算着时间,等差不多了再回去。
因这次回来有些仓促,带的银子不多,宛言便给了些钱让几个家丁回淮扬去了,只留下李寻和李量这两个会些功夫的。以后在永安,保不准还会遇到什么危险,身边不能没有个得力的。这两人办事利落,也很忠心,是以才将他们留了下来。
正好落脚的同悦客栈在永安主街上,街上人流不少,打听消息也方便。前世宛言常在府里,知道的事情有限。
这次宛家来信,背后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缘由,否则,那张姨娘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她回去。在这市井街头,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总能探听到些有用的消息,不至于全无准备。
只是,宛言没想到自己听来的第一个消息,竟然与顾浩行和刘静姝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