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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有些担心,宛言看起来却不太在意:“经此一事,张氏做事多少会收敛一些,哪怕她之后想要报复,等她禁足出来,这外头的天也该变了。不过,别忘了找个人盯着她,以防万一。”
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声,似是感叹,似是心凉,“我瞧着父亲是真的喜欢她,以至于她无论做错了什么都不愿重罚。所以,必得一点一点将这些喜欢慢慢耗尽,那样办起事来也能事半功倍。”
“这件事只是个开始,你们这几日便也同季婆子还有张管家一起,多了解了解府中的情况。季婆子这人办事也算得力,可收为己用,上次远岫提点过她之后,她处事也更用心,若非如此,吕婆子也不会那般着急,生怕她越过了自己。至于张管家,他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为人中立,倒是难得,你们只管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李寻和李量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人办事都很妥帖,让他们学着帮忙打理府上事务,也很让人放心。
“对了,说起来,这吕婆子怎么处置了?”宛言此刻才想起她来。
见她询问,李寻立刻回道:“先前小厮来禀,说是老爷下令将吕婆子打了三十大板赶出府去,她毕竟年纪大了,那三十板子下去,以后恐怕也下不去床了,已经喊了她儿子把她带回去了。只是她那个儿子,看着也不像是个孝顺的,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
“至于朝云,老爷本想着找个人伢子发卖出去,可她不愿意,只想着留在张姨娘身边。听说张姨娘为她求情,把头都给磕破了,老爷这才同意让她留下,只是也少不得一顿板子了。”
“这个朝云想不到还是个忠仆,关键时候还肯替张氏把罪名抗下,也不枉张氏疼她。”宛言话里多了几分戏谑,“只可惜效忠错了人,如今给她一条活命的机会她不要,以后就由不得她了。”
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她脸上渐渐多了几分认真:“李寻,李量,这次回宛家,我要做的事情你们也清楚,既然决定了,我就不会再回头了。可世事无常,以后怎么样谁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意外……”
她眸色渐深,平添几分凄然,“若是你们不愿继续下去,那么只管跟我说就是了,我定不勉强。趁着如今我还有些积蓄,你们可以各自拿些银子离开,找个地方好生过日子。可若决定留下来,那么今后,咱们几个便是一条心,我要你们绝对的忠心,而我也不会去怀疑你们。”
“小姐哪里的话,”李寻和李量异口同声,双双跪地,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我们愿为小姐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好了,快起来吧。”他们的心思宛言知道,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毕竟前路如何,谁也说不准。
此时窗外微风拂过,吹动满树的梧桐树叶,吹落寂静一冬的尘埃。外头有小厮来报,说宛成仁派人传过话来,让宛言用过晚膳后去书房找他。
宛言知道,今天她态度强硬,在那么多人面前顶撞了宛成仁几句,所以,虽然当下他没说什么,可事后想想,不免还是会将她找去提点几句。
她心里已有了准备,是以晚膳过后,便不慌不忙地往宛成仁的书房而去。
院外的小厮见她到了,端正地行了个礼,便将她带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周遭虽然起了灯火,可还是有些朦朦胧胧的。宛言走至院中,忽见右边廊下有一人影疾步而过。她跟着往那边走了几步,却只看见了一个身披墨黑色披风,身姿挺拔的影子一闪而过。
这人分明是刚从宛成仁书房里出来的,看这样子也不是府上的人。
宛言还没来得及细想,小厮已经在一旁催促:“二小姐,这边请,老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点了点头,她再回头看那黑影消失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好像刚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她眼花罢了。
紧走了几步,等着小厮通报后,她才推门进了书房。
宛成仁坐在红木桌前,手上不知道拿了本什么书正在看着,见她进来,只挥手遣退了小厮,也不让宛言就坐,只是继续翻着手里的那本书,也不知道究竟看进去了没有。
宛言见礼之后就这么站着,宛成仁不说话,她也不问。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宛成仁抬头瞥了她一眼,却见烛影扑朔了几下,正巧映在她的脸上。而她却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偶尔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上垂下一片阴影。
宛成仁想晾着她,却不知什么缘故,自己先坚持不住了。
他随意翻着手里的书,却一点也看不进去了。慢慢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几口,他方开口问道:“站了这么久,可觉得累了?”
“不过才一盏茶的工夫,哪里就累了。”宛言脸上不见半点埋怨,“小时候母亲嫌我做功课不用功,有时候罚我一站便是几个时辰。父亲待我宽仁,只罚了这么一小会儿,比我预计得好了许多。”
她寥寥几句话,便让宛成仁皱起了眉头。
今日叫宛言过来,就是想与她好好谈谈张姨娘的事,本想着就她白天的无礼略施惩戒,却不想竟是他先按捺不住。
“你倒直白,那为父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脚了。”宛成仁放下茶盏,缓声道,“那支仿制玉钗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是在永安城西街一名老手艺人那里定做的。据那人描述,找他的是一位带着帷帽的姑娘,身形与朝云相似。”
宛言静静地听他说着,一言不发。
“言儿,你说若是为父将那人带来,请他听一听朝云的声音,可否能辨出那日去找他的究竟是谁?”
见他总算说到了正题,宛言唇边漫上点点微笑:“父亲尽管去试,若那人不是朝云,说不准姨娘还能早些解了禁足。”
闻言,宛成仁方才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他早就试过了,只可惜那人指认,去找他做玉钗的正是朝云。他方才所言,只不过是想试一试宛言,但显然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盯着宛言看了半晌,他一字一句问道:“言儿,你告诉我一句实话,这件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宛言这才正儿八经抬眸看他,见他一脸严肃,眼中还有遮不住的疲惫,她轻笑一声:“我说了,父亲就会信吗?”
“姨娘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时,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所为,而后查明其实是姨娘有意陷害,父亲倒觉得这些证据漏洞百出了?刚才的质问,是想知道真相,还是希望我说这一切与姨娘无关,全都是我在背后策划?”
她接二连三的反问让宛成仁怔了一下,“父亲说想听我一句实话,我倒也想问问父亲,在您心里,是否只有大姐一个女儿?是否只有张姨娘一人?您可曾想过我?可曾想过我的母亲!”
听她提起李韵荷,宛成仁眸光轻颤,却又听得宛言说道,“您未曾想过她,未曾给过她一个丈夫的爱,甚至没有给过她关心与尊重。可我不一样。母亲十月怀胎将我生下,悉心教导,疼爱多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张姨娘,她若是真的敬重我母亲,那今日便不会容不下我,处心积虑要陷害我。我若将此事轻轻揭过,不仅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母亲!若母亲还在,也定然不会由着别人如此污蔑我,定然会毫无理由的信任我!”
一席话说完,宛言眼圈已经红了,泪水自她眼中落下,划过白皙的皮肤,分外惹人心疼。
宛成仁此时只觉心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不爱李韵荷,可对她还是心存愧意。
正如宛言所说,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将自己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张姨娘和宛如,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李韵荷和宛言。
那时,他怜惜张姨娘身世凄苦,所以便想竭尽所能地去保护她,加上张姨娘总是在他面前说李韵荷的好话,李韵荷却对她冷冷淡淡,所以宛成仁便越发不喜李韵荷,时间长了,甚至都很少去见她。而宛言的出生,本也是因为当时长辈逼得紧,并非是他愿意。
甚至从一开始,与李韵荷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全然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这些事,他从来不愿意去想,强迫着自己不去记起,在宛言去了淮扬以后,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可是今天,一字一句,让那些他想要尘封的往事都显露了出来。
宛成仁此刻才明白为何宛言不肯在这件事上退让,她是一片孝心,纵然态度强硬了些,可到底没什么好指摘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放缓了语气:“好了,是父亲不对,今日之事就此过去,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你也不要太过介怀,终归是为父对你们有所亏欠,不关张姨娘的事。两月禁足期满之后,你也不要与她为难,有些话,为父会去同她说的。”
说着,他又提起一事,“言儿,你是宛家的嫡女,不论如何,这是不争的事实。先前我与你们说过,陛下与皇后娘娘有意为皇子们选妃,春宴上皇后娘娘既然见了见各家姑娘们,想必这次选妃不会大办,更多还是要看陛下、娘娘还有皇子们的意思。”
“你给皇后娘娘留下的印象不错,否则她不会赏赐你那么贵重的玉钗,至于几位皇子……”宛成仁忽然顿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道,“总之你放心,今日之事,外头不会有任何风言风语,你今后一切如常就是,这皇子妃的位子,为父会尽力帮你。”
宛成仁的话,宛言却有些不明所以。
以他的官职,这皇子妃的人选断不可能轮到宛言,就算皇后娘娘赏赐了她,也大多是看在她舅爷迟坦正的面子上的。可宛成仁为何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
虽然疑惑,可宛言没有多问。见宛成仁今日也累了,她便退了下去。
书房外,微风吹过,方才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了。宛言抬手一点一点地将眼角残留的泪水抹去,眼中早已不见半点悲伤,反而浸着丝丝冷意。
其实,方才本就是她演的一出戏。
即便有证据,可是她知道宛成仁还没有完全相信,所以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那个去仿制玉钗的女子,是她特意找来与朝云身形相仿且会口技的伶人,自然不会被人认出。
而且,方才的眼泪和指责,既很好地向宛成仁解释了她为何会在此事上抓着不放,也让宛成仁不再过多疑心她。
这件事,至此才算是真正过去了。
只是,皇子妃一事,却仍让人心存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