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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仲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就平淡下来,笑了笑,“我去看看潋滟和紫苏,夜王可要一起?”
“我还得回黄昏之海修复魂体,就不陪你去了。”奚辉赶紧推辞,识相的离开。
哎……帝仲抿唇不语,只是在心底长久的叹息,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点点拉长,然后逐渐变得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快要散去,然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明亮,凝聚着最后一丝神裂之术的神力,朝着记忆里厌泊岛的方向光化而去。
厌泊岛位于上天界东方,受到烈王紫苏神力的影响,奇花异草遍地盛开,流岛很小,四面环绕着氤氲的白雾,宛如仙境。
紫苏正披着一身轻罗紫衣,乌黑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际,半个身子都淹没在药丛里,她俯身提着一个小水壶,正在给馥郁的药材浇水,察觉到自上天界而来的特殊神力,清丽的双眸惊喜的亮起,带着无限的温柔。
“紫苏,好久不见。”帝仲的身影已经非常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紫苏脸色微变,连忙放下手上的水壶小跑过去,想伸手检查一下他的情况,又怕自己身上的神力影响会冲散这股即将焕然的意识,又急又惊,低道,“怎么搞的?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了?快跟我到风之间去,我好好给你瞧瞧。”
她一边说话,一边想要小心翼翼的搀扶对方,烈王紫苏精通医术,厌泊岛上也全是罕见的稀世药材,她将这里分成了风、花、雪、月、夜五处,按照种族的不同,分别接诊上天界、灵兽凶兽、动物、异族和人类。
“不必了,这副模样支撑不了多久,潋滟呢?我还有些话想问她。”帝仲摇头拒绝,即使只是意识所化,此刻他竟也罕见的感觉到了疲惫,不由自主的伸手撑住额头。
“你受伤了?”紫苏瞬间就注意到他手臂上淡淡的伤痕,吃惊的道,“什么人伤的你?这些年都发生什么事了?”
帝仲仿佛也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眼前赫然荡起一片漫天的火焰,无数火色羽毛如柳絮般徐徐飘落,落在他的手臂上,噗嗤一声燃起艳丽的火光。
紫苏失声低呼,脸色瞬间冷肃,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个人的意识竟然能被特殊的力量搅动,出现了瞬间的错愕失神!
帝仲的身体因力竭而产生了微颤,但他最终却只是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自己难道是真的能被萧千夜的意识影响,否则为何会在突然间感到胸口一阵苦闷?
不对,不对。帝仲将左手臂平放到眼前,平静而漠然的看着那个伤痕,搅动自己意识的力量有两股,出什么事了吗……就自己离开这短短的一瞬间,那个人又出什么事了?
“紫苏,我得走了,烦你转告潋滟,等她伤势好转我会再来找她。”
“这就走了?”紫苏嘟着嘴,瞬间就不开心了,有些委屈,“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是不是都忘记了上次临走前答应我的事情?”
“上次?”帝仲想了想,过于遥远的记忆已经在死亡的九千年里变得凌乱而模糊,他也根本不记得紫苏口里的事情究竟是指的什么,只好尴尬的浮起一丝笑意,侧目看着这个少女模样的烈王,“抱歉啊,我确实是不记得了,这次走的有些久了,嗯……是不是又答应你给你带什么草药?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去给你找找。”
紫苏的脸上没有分毫喜悦,好像也习惯了这种结果,幽幽叹气,抱怨起来:“我就知道你又忘记了,每次都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吧?是月夜芽,那种仙草可以缓解体内积寒,但是我尝试了好久,就是种不活。”
“哦……是它。”帝仲僵住了片刻,想起自己曾经的故友,无奈的笑笑,“我知道哪里有,正好最近要去那里,下次来我给你带一些。”
“你可不能食言了!”紫苏眨眨眼睛,开心的笑起。
“嗯。”他抬手按住胸口,神裂之术凝成的形态开始破碎。
身后风之间的小屋里,潋滟撑着重伤的身体坐起来,掀起帘子就看见一束明媚的白光往下届坠落,紫苏转身提着草药走进来,连忙一把又将她按回床榻,小声训斥:“别乱动,你本来就是被赤麟所伤,损失的神力无法复原,要是再不好好养着,那还得继续损耗灵力,你别回上天界了,就在我这里住着吧。”
“刚才是帝仲吗?”潋滟指了指外面,果然见紫苏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有些害羞的点点头。
潋滟哑然失笑,问道:“你知道他这次走了多久吗?”
“嗯?”紫苏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上天界对时间原本就没有概念,她又孤身一人住在厌泊岛,一心一意只喜爱和那些草药为伴,若真要细细回想,只感觉这次帝仲走了很久很久,但究竟有多久,她又是完全答不上来。
“我可真羡慕你,紫苏,我真想放弃预言之力,做一个普通人,预知祸福的能力对我而言,真的太过沉重了。”潋滟轻轻拂过自己的伤口,空茫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深深的叹了口气。
“别胡说,我可羡慕你的能力了。”紫苏直接堵住她的嘴,凑近到耳边,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在诉说心底的秘密,“我要是有你这种天赋,头一件事就是要算算……算算……”
潋滟被她堵着嘴说不了话,但见对方莫名其妙脸颊绯红到耳根,上天界虽以“神”自称,在漫长的岁月蹉跎里也早已经泯灭了大多数的感情,可为什么在这个一直保持着少女模样的人会有一颗天真浪漫的赤子之心呢?
然而她的眼眸很快就被阴霾取代,内心有个声音发出了无声的苦笑,在成为预言之神之后,她曾尝试为同修们占卜各自的命数,但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即便她连上天界的“帝星坠”预言都能察觉,却无法勘破身边同修的命途。
潋滟颤抖着眼睑,用尽全力闭上双眼,她仅能在非常偶然的某些瞬间,潜意识的预感到一些事情,但又无法用言语精准的描述,就好像水中月镜中花,缥缈虚无,宛如假象。
在帝仲命途的终点是一处火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明媚火焰,比初生的旭日更加耀眼,仿佛可以将尘世间一切污浊烧毁殆尽。
在这束火光湮灭的瞬间,帝星会迎来命途里最重要的转折,是“起”,是“坠”,无法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