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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使劲揉揉眼,终于缓得几丝眼清眸亮,这才发觉苗仕才正瞪着两只圆鼓鼓的眼珠子躺在地上。
他枯瘦的手还搭住她的马面裙摆,脖子弯出个诡异又扭曲的弧度,好似是冬日里被寒风扭断的树枝。
不等秋斓再多做反应,苗仕才的手忽又动了动。秋斓被吓得僵在原地,后来才发觉苗仕才早已经死透,眼下正被拖出苗圃,径直丢进院子里的八角琉璃井。
秋斓根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没听到任何动静,就眼睁睁看着苗仕才彻彻底底消失在这方院子里。她只好本能地瑟缩着往墙角的冬青后面躲,被死亡笼罩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眼下虽是寒冬,却还是滋出一身黏黏腻腻的冷汗。
秋斓努力想避开,只是事与愿违,皂靴和檎丹色袍角还是落入她的视线。她不由得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只恨不得能立马学会崂山道士的穿墙术以逃得性命。
她看到那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才勉强镇定道:“别,你别过来,别杀我。”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冬日的夕阳撒过高墙,照过瓦顶,偏偏遗忘了院中这方小小的角落便归于夜色。
“阿斓。”沈昭看清墙角里惊慌失措的小人儿,顿时满眼心疼地将秋斓从地上抱起,终于松下一口气,却又带着愠意将人牢牢箍进怀里,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才肯罢休,“你不好好在宁清宫的暖阁里待着,乱跑什么?”
秋斓六神无主,听到这番并不严厉甚至满是疼惜的责备,登时也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只能由着本能漾出满眼眶子的泪珠儿。
吊住的那口长气至此彻底舒出来,秋斓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终于敢哭出点窸窸窣窣的动静来。
沈昭的心登时便被哭软下来,他只能轻叹口气,一遍又一遍耐着性子安抚:“不怕,不怕,没有人能杀得了你。”
“我不该凶你,是我来迟了。”
秋斓涣散的视线这才顺着熟悉的声音彻底聚焦,她后知后觉回了神,借着最后一点昏暗的夕阳看清沈昭正满眼担心地凝着她,这才似乎找回丝丝缕缕的真实感。
她颤巍巍伸出手抱住沈昭,迟疑着轻声问:“阿昭?”
“是我。”沈昭伸手拍去秋斓衣裙上的浮土,“不要怕,我来了。”
“阿昭,阿昭。”秋斓迟缓的思维在熟悉的怀抱里骤然衔通,她这才毫无顾忌不遵礼法地埋进沈昭怀里,抽抽噎噎道:“阿昭,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不会的。”沈昭轻拍拍秋斓的背让她平静下来,顺道抱着人走出花圃,轻声道:“放心,没事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宫。”
“可是刚才……”秋斓伸着脑袋往那黑黢黢又深不见底的井里头瞧,不由得又打了个寒噤。
那苗仕才可是翊坤宫的总管太监,又不是个猫儿狗儿,就这么从宫里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没法交待。
沈昭满眼嫌弃地把苗仕才落在地上的拂尘一并踢进井里:“不妨事。”
苗仕才是料想着这地方偏僻,才敢自作主张在这地方动手。僻静少人的地方的确适合动手,紫禁城内的井水皆苦,往常没有人会跑这么远来落吊,一个失足落井的总管太监在井里头泡个月余也未必会有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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