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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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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中午,一个瘦弱的女孩坐在主干道边上哭泣。

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忽然感觉到无法改变的绝望。

她哭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有多久,赤金的太阳渐渐西移,风渐渐地起,又渐渐地息。

大概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周母给她打了个电话,气势汹汹地质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说她找了半天,公司没有人影,医院里也找不到,她问温以究竟在哪里。

她很生气,她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小孩,其实都已经算不上小孩了,二十三岁的人,完全不知道为大人分担压力。

周母絮絮叨叨地数落了许多,就像往常一样,就像以前那些人,一说起温以的缺点,就忽然咄咄逼人起来,一点也不知道疲惫。

温以一直没有说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忍着抽泣,忍着心口刀搅一般的疼。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直面感受到自小萦绕在自己身边的孤独,她发现自己是那么孤独,孤独得即使满心委屈,也不知道该向谁倾述。

洋洋洒洒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就像火烧在裸露的皮肤上,她觉得浑身都在疼,不过没有人在意,她回头去看自己那些曾经,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爱过她。

多么可悲的一个人。

周母喋喋不休地教训着,或许说的并不完全是温以,也有别的一些人,也有她这两天所有的不如意,她爱的女儿周雅生了病,可能要死了,她感觉很烦恼,只能把气撒在另一个尚且健康的女儿身上。

其实温以的身体一直不怎么样,她的身高说不上太矮,但体重一直没上过九十斤,常年徘徊在八十四五斤,怎么也涨不上去。

以前温父温母从没有意识到她这样过度的瘦弱,后来温以长大一点,开始工作以后,自己觉得自己身体可能不太好,试着想一些办法去补。

她试过锻炼身体,也试过努力多吃一点,强迫自己多一点饭,多吃一点肉。

但那时候她还住在家里,温母不乐意她吃这么多,抢了她弟弟该得的营养,整天对她冷着张脸,明里暗里提醒她少吃点,别弄得自己像头猪一样。

然后温以就放弃了,自从初中以后,她一直在想自己这么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在意她。

有的时候她悄悄在心里想象,如果她出了意外,忽然死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人为她感到难过,会不会有谁多关心一下她。

其实从最开始,医生就不太建议她生下肚子里这个小孩,医生说她的身体太糟糕了,不适合在这时候生小孩。

他的意思是这样的身体状况就连自己活着都很难了,怎么还够多分出养分支撑另一个生命的到来。

但是她舍不得,她以前对怀孕这事抱着深恶痛绝的态度,她厌恶怀孕这件事,这种厌恶之情深重得甚至连稍微想想也不行。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忽然怀孕了,怀的是曾经爱过的男人的小孩,那男人对她也有过爱,他们有过真真切切的爱情,这好像已经足够弥补一切了。

周母让她赶紧回医院,说是既然是一家人,姐姐生病了,妹妹整天见不到人怎么行。

温以照她说的,顺着主干道慢慢走回医院。

下午医院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进门还要排队,有谁推了她一样,好像是个急着进去排队挂号的中年大妈,推得她的腰又难受起来。

本来只是隐隐约约的疼,好不容易消下来的疼痛,又被她这么一撞,撞得浑身都疼,疼得她想吐。

肚子也疼,肚子一直都在疼,就像锻炼过度之后的肌肉酸疼,呼吸的轻微起伏也能带起疼痛。

某一个瞬间,她突然对自己这样的处境格外不解,为什么别的孕妇,别的女友,就能享受所有人的关爱呵护,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要在这医院门口和这么多陌生人挤来挤去,只为了挤进门去,探望一个所谓的姐姐。

她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她觉得委屈,觉得难过,还有孤独。

-

温以再一次坐到了周雅病房外。

他们本来是想让她进去探望探望生病的姐姐,说一点话做一点事,但是周雅正在进行手术之前的检查,所有人都在忙,温以就等着他们忙完。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周母指挥医生的声音从门缝里往外挤,周雅温和地安抚自己那焦急的母亲。

温以往后靠着椅背,试图缓一缓后腰的疼痛,但是没有什么用。

昨天那个外科的医生给她留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打电话问他。

她趁现在的空闲给对方打了个电话,但他好像正在坐诊,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让温以说快一点,温以就简单地说,腰很疼,很疼很疼。

疼得她快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肚子也在疼,浑身都在疼,早上没有休息好,现在又有点感冒,所以脑袋也疼,嗓子也疼。

这种类似于倾诉的话其实不该和医生说,她应该向家人倾诉,应该向爱人撒娇,然后大家手忙脚乱地安抚一通,这事就算过去了。

医生说:“那我也没办法,你自己不注意,让你好好休息,卧床静养,你自己要出去走动,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怀着孕还乱跑?”

温以被他教训得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在教训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她的错。

她守在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姐姐病房门口,所有人为了她的姐姐忙忙碌碌,这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

但她还是得等在门口,因为她的妈妈说,她们是一家人。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她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一家人该有的样子,他们三个那么美满地聚在一起,她站在边上,更像个战战兢兢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