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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谁?”郁青听到叩门声,起身而迎。
这么晚了,她以为打开门,会看到被沈昀遣过来保护她的裴将军,又或者是裴将军本人。
但她看到的,却是那个在山野河边救过的少年。
本不该出现在醴渊的少年,如同初见一般,皮肤黝黑,短衣劲装,一副粗粝寻常的山野农户打扮。
少年神色不好,看上去负伤不久,“姑娘,我寻猎物途中,被同伴所害。如今行动不便,偏偏又失血过多,如果姑娘不嫌弃,可否请你摘些草药帮在下敷于患处。我背筐里还有两尾鱼可做交换……”
怎么会?和那时一模一样的说辞!少年的神情,不似有任何做伪!
郁青心里大骇,眼前的怪异让她几乎站立不住,逼得她猛掐了掐自己手心。
少年眸子黝黑闪亮,似是担心郁青不愿意帮他,拿出两尾鱼,小心而又真诚地递到郁青面前。郁青看得出,连鳞纹都跟当初没有任何区别。
郁青紧咬着唇,不可抑制地发抖,醴渊,醴渊……
这个名字她不熟悉,但理应不是从未听过才对……
原来如此……
……
百家被与结了契约的匕首,终于,都准备好了。
所有人都在等的那一日,也终究来临。
本不该下雪的天,朔风紧起,天地之间下起了鹅毛大雪,好像什么都可以被这雪白覆住。
阴谋,欺骗,信任,美好,亲情,权利,命运……
一切的一切,都笼罩在这一方白色苍穹,好像到,都能被消解成了最纯洁的白。
郁青抖了抖身上的雪,装作若无其事地呵了一口气。
但她的阿爹阿娘,却在玉阶那一头殷切招呼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唤她软糯的小名,等着她毫不设防地走向他们,被阿娘紧紧拥在怀里,被阿爹高高举过肩头。
郁青眼里,终于忍不住噙满了泪。
原来她才是沈慈口里的药引,他们所有人几乎都真心实意以为,只要她牺牲了,她便真的能救整个醴渊国的命数。
她是往生海边一个散鬼。在人间,死了会回到往生海边。但这个玉阶的雪覆盖的阵法,却足以让她灰飞烟灭,永远消殁。
见她迟疑,阿爹阿娘甚至连骗都不愿再骗她。
“青儿啊,阿爹阿娘也舍不得你啊。你不要怪阿爹阿娘狠心,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所有人等了十几年,就盼着这一天。要是你不入这个阵法,整个醴渊国都会跟着你陪葬。青儿乖,青儿听话。”
他们觉得她听话,觉得她懂事,觉得她不会因为他们的坦诚而受伤。
郁青摇了摇头,觉得发笑。眼前的荒谬,让她的笑是涩的,苦的,带着哑然。
那股莫名的气燥胸闷又浮了上来,比之前几天更甚。
见识少却淳朴,从来不因瞳色有异而排斥她的乡邻……
疼爱她抚养她长大的阿爹阿娘……
屡遇战乱荒年,家无生计而逃亡的百姓……
定法优待优恤异瞳之人的世外桃源醴渊国……
从前,她自恃自己没有丢了往生海的记忆,她是鬼界小鬼,并不属于这里,投胎只是意外。于是,她只当自己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的看客,来历这次人世。却也被水粼粼的人间情谊,慢慢捂出了一点点温度。这一点点温度,足以灼热生活在往生海边,终年看不见阳光的她。
曾经,她以为她拥有了一个不算完美但真实真切的全世界。但她眼里的全世界,到头来,只是精心蛊惑她的一个梦境。所有人正以正义为缚,让她自愿献出这具凡胎的血躯。
原来都是假的。
只有被感动的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只有她,从生下来的那刻就被算计。她什么都未曾真的拥有。
这场宿命里,旁人都是她的看客。
她的脸血色尽失,像是没有一丝生气的玉。积雪压在她肩头,已看不清斗篷本来的绿色,但也没有把她压得矮了半分。
所有人站都在她另一边。天地之间,或许,她并不是头一遭这么孑然孤独。
“要是我说不呢?”
“我不叫郁青,我从来也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