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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绵延的船队从扬州城外出发。
打头的楼船上,贾蓉、贾敏、林黛玉、柳玉还有如雪雁之类的丫鬟婆子,在甲板上站着。
清晨,运河上有些薄薄的雾气,凉爽的河风吹的人通体舒畅。
远处,一抹血红,正要从地平线上升起。
林黛玉这是第一次出远门,顾盼间,眼中流露出期盼而又生怯的神色来。
贾蓉拿着一千里镜,朝远处望着初升的太阳,未几,他缓缓开口道:“这长途水路,不比之前出门游玩,我们起码要在船上待半个月。我随船带有郎中,李老先生和张老先生也在船上,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莫撑着。”
“不过好在三天后船队会在金陵待上一天,到时候可以下去休整一番。”
林黛玉听了,问道:“怎要在金陵停一天?”
贾蓉笑道:“薛蟠你知道吧。”
“嗯。”林黛玉点了点头,道:“那个有些疯疯癫癫的人。”
贾蓉听了哈哈大笑,道:“他家也准备去长安,左右顺路,我捎带上他们。”
“他还有个妹妹,比你大两岁,同你一般生的极好,到时候上了船,你肯定会喜欢那个姐姐的。”
林黛玉听了这话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想着,那个疯疯癫癫的人的妹妹,会是个什么性子。
可贾敏听到薛蟠还有个妹妹,又听贾蓉说那人妹妹还生的极好,一瞬间便警惕起来,幽幽道:“那薛蟠时常来找你,不知生的什么心。蓉儿你虽聪慧,可也要注意了,毕竟人心隔肚皮。有些人装作一个大咧咧的性子,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阴谋算计。”
贾蓉一听,便觉得他这姑婆话中有话,却又无法直说,只道:“那人是个憨的,可憨的人,看人也多明白。许是我这人待人接物比较诚恳,他才愿意同我玩。”
“他娘已打定了主意,要将他妹妹送到宫里去,薛蟠不愿意,来寻我,也多是求我帮忙。”
贾敏听了,松了口气,眼中精光一闪,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便道:“送进宫去,享受荣华富贵也是极好的,这薛蟠也是不懂,待她娘来了,我同她娘说,我贾家也是大门户,送个姑娘进宫,小事情。”
贾蓉无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他这个姑婆什么都好,待人温和有礼,也怀慈爱心。可若是一涉及林黛玉的事,那便立马化身为修罗恶刹,言语动作间,杀人于无形。
……
船队沿着运河逆流而上,好在这些时日都风平浪静,加上楼船高大稳重,船上的女眷也都没有犯晕船之类的毛病。
贾蓉整日里无事,常扯个躺椅来,就在甲板上躺着,日头大了便扯把伞来,船只航行,自然风吹拂,好不惬意,好不自在。
这天,船队来到了金陵。
薛蟠是跟着船队走的,船队一停下,他就从后面的楼船上下来,慌忙的朝薛家跑去。
贾蓉想来,薛蟠这番回去,薛家定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他也懒得插手,便领了贾敏、林黛玉一行,逛秦淮河去了。
话说这薛蟠跑回薛家园子,薛王氏正在教薛宝钗礼仪。
正当母女两人都有些疲倦,这时,薛蟠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薛王氏见了,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这几日又去哪里晃荡了。”
薛蟠一路小跑回来,也渴了,便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灌了会,这才回道:“娘,我可没有鬼混,我又去扬州寻蓉大爷了。”
薛王氏一听到蓉大爷这三个字,脸色便有些奇怪起来。
自从贾蓉当真没有夺薛家的家业,还帮着薛家清理了商号里的蛀虫后,增了每月的进项后,薛王氏对贾蓉的态度就有些奇怪。
许是她觉得贾蓉对她家没有了什么要挟,又或者是薛蟠一天到晚跟在贾蓉屁股后面让她有些不爽,再或者,是薛宝钗的事。
左右这会也没外人,薛王氏心里也有些火气,说话间便对贾蓉不带上些怨气,道:“你又寻那个哥儿做什么?你整日跟在他身后,他的威风又不会分半点给你。人家只帮了你一次,说不得是要图谋更大的。现在左右也没什么牵扯了,你不赶紧离了那人,还眼巴巴的凑上去,你当真是要气死我吗?”
薛蟠听了,不高兴道:“娘你这话说的没道理,人家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怎在你嘴里,还成了仇人似的。”
“哎呀,娘你这一打岔,我正事差点忘了。”
“你不是说要去长安吗?”
“我去寻了蓉大爷,正巧蓉大爷也要回长安了。我好说歹说,蓉大爷给了我个面子,船队在金陵城待一天。你们赶紧收拾利索,我这会出去寻人来搬抬”
薛王氏听了,道:“同他一路做甚,我家又不是不能单独上路。况且你也不传个消息回来,一天时间太急了,好些都收拾不过来。”
薛蟠听着薛王氏又要嘀嘀叨叨起来,也气了,道:“娘,从金陵到长安,水陆三千里。现在跟着蓉大爷,坐的是安稳楼船,还有大军守护。一不用出银钱,二不怕山匪河盗,如此好的事情,你还要在这里挑三拣四。儿虽憨,却不傻,这是好事。”
薛王氏见薛蟠恼火起来,性子便软了下来,也不嘟囔了,只下软话道:“我的儿你莫气,你莫气。娘这就收拾,你去寻人就好。”
薛宝钗在一旁说不上话,只静静站着。
待到薛蟠出了门去寻搬抬的人手,薛王氏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对薛宝钗道:“既如此,那娘便去收拾园子里的东西了。你将你房里和我房里还有你哥哥的东西都一一整理了,只拿着轻便的就是。”
薛王氏出了房门,开始吩咐起丫鬟婆子们。薛宝钗默默整理着房里的头面衣裳,心里却想着,又要见到那个小她一辈的蓉伯爷了。
那人,她只见了两次,一次是去求人家放他哥哥。第二次,是人家清理了商号里的蛀虫,特意押送来薛家,让薛家自己处理。
第一次见那人时,听娘说,那人穿的,是一身名唤斗牛服的贵裳,贵气好看,那是侯爷才有资格穿戴的。
第二次见那人,那人一身黑铠黑盔,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兵将,当真是杀气凌冽,威风不凡……
还有,第一次见,那人便直勾勾的看她,真是颇有些无礼……
哥哥每次回来,都只同她说些那人的威风,还暗戳戳的说些暗示的话……
那人生的真好看哩,只可惜,娘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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