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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纠结起来，眉头皱着，思索着，似在权衡着什么。
贾蓉见状，正当他心道，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时，周氏突又开口了。
她摇了摇头, 道：“不，还是那秦家女儿好。”
贾蓉懵了，一脸的茫然，喃喃道：“娘，你口口声声那秦家女儿好，可她究竟好在哪里, 娘你又不说清楚。”
“儿也知道也旧事, 娘你不用瞒着我。”
贾蓉咬牙直言道：“娘你说过，这亲事是我刚出生就定下的。”
“那时, 我爷爷中了进士，袭的是一等将军的爵位，领的是京营节度使的官职。那秦家秦业不过一个小小的正五品营缮司郎中，他家何德何能同我宁国府结亲。”
“是否，是那秦家女儿身份不一般。”
贾蓉赤裸裸的开问，周氏听了身子抖了抖。
面对着贾蓉，周氏低下头来，道：“娘不会害你，你爷爷也不会害你。”
贾蓉闭上了眼，沉声道：“娘，我要知道真相。”
周氏沉默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烛火摇曳间，母子二人相对而坐, 似中间有道深不可测的壕沟。
到了最后，周氏一声长叹，道：“既如此，我就告诉你真相。”
“那秦家女儿, 是十七年前, 被满门抄斩的威远侯爷的嫡女。”
贾蓉听了，站起身来，道：“娘，这麻烦人沾手不得。”
周氏顿了顿，道：“你且听娘说。”
“当年的事，现已经无考究了，娘知道的也不多就不同你说了。”
“娘只告诉你，那秦家女儿的事，长安城里的老人旧人都知道，陛下也知道，太上皇也知道。”
“当年的事，错也不在威远侯爷，他是替天家守秘密死的，也是替义忠亲王死的，更是为了给乾宁一脉勋贵留下些根来死的。”
“如那冯唐，他哥哥当年虽被除了爵，杀了头，可他却没事, 这就是那威远侯爷把最大的罪名顶了。”
“你若是娶了那秦家女儿，乾宁一脉剩下的勋贵们会记得你的好，义忠亲王会念着你的好，陛下、太上皇，他们都会念着你的好。”
……
周氏说了很多，贾蓉都一一听了。
到了最后，贾蓉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娘，圣心难测，你们想着太简单了。当年太上皇对不起威远侯爷，给威远侯爷留了一条血脉，这是恩德，却也是太上皇心中的一根刺。”
“人心是会变的，当年太上皇如何，与当今太上皇如何想，是不同的。”
“若是，现在太上皇想着，当年事是他身上的污点，为了身后的太平……”
“我现娶了那秦家女儿，岂不是，给宁国府招祸。”
周氏听了，喃喃道：“这……这必不会的。”
贾蓉问道：“娘，此事可还有回还的余地？”
贾蓉说完，又接着道：“我现在圣眷正浓，大不了带个贪花好色的名头。我亲自去求陛下，求陛下将黛玉妹妹赐婚给我，如此，可能抵消这事？”
周氏是一叶遮目、不见泰山，只沉浸在太上皇对威远侯爷的亏欠里出不来。现她听了贾蓉的分析，钻破了牛角尖，人也清醒了。她再仔细一琢磨，发现事实确实有可能同贾蓉说的那样发展。
周氏这样一想，再看贾蓉，眼里都是些愧疚。
贾蓉再问道：“娘，这事……”
周氏摇了摇头，不说话，转身走到床边，从床下取出个匣子来。
她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抹黄锦。
贾蓉咽了口口水，心里直道，希望不是他想的那东西。
可是，事物并不会随人的意志而转移。
周氏取出那黄锦，摊开。
那分明是一道圣旨！
周氏道：“没有回还的余地，这是你出生时，太上皇赐的婚。”
贾蓉脑袋当的一声，似被重锤砸了般。他甩了甩脑袋，看也不看那圣旨。只把那圣旨再叠好，交道周氏手里，道：“娘，我明日便进宫请陛下赐婚。记住，秦家女儿的事，我贾蓉从来不知，这圣旨，我也从来不曾见过。”
周氏听了，点了点头。
如此，贾蓉满怀着心事，回了正院。
……
正院里，福香楼已将贾蓉提前点的吃食给送了来。
酱焖猪蹄、河鲜丸子、西湖牛肉羹、羊方藏鱼……香味扑鼻，夺人眼目，满当当一大桌子。
碧漪、香菱、柳玉都在一旁侯着，她们见到贾蓉进屋，忙围上来，齐声道：“爷回来了，这是福香楼才送来的，还是热的，爷快用吧。”
贾蓉虽满怀心事，却也不会在这些房中人面前露出分毫来。那样除了让这些姑娘家白担心，也无其他用处。
贾蓉笑着坐到桌子旁，道：“把院里丫鬟们都叫过来，一起用，我定这一桌子，就是想着，好久没见了，一起用饭热闹热闹。”
碧漪听了，笑道：“爷真好，我这就去叫她们。”
不大些时候，碧漪就领着另外三个丫鬟进来了。
碧涟、碧波、晴雯三个丫鬟跟在碧漪后面进了屋，贾蓉见了，忙招呼着，道：“都坐都坐，莫要拘束，今天爷请东道。”说完，贾蓉又独对晴雯道：“今天这个都是新鲜的，可不是我吃剩下的。”
晴雯现在院子也待了大半年，没有赖老婆婆的关照，贾蓉也不在府里。她的脾气高傲，又和其他丫鬟放不在一起，只独香菱呆呆的，同她玩乐，自然是吃了些苦头的。渐渐地，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收敛了些。
晴雯听到贾蓉的玩笑话，又回想起来，她刚进府，贾蓉打包了东西回来，叫她来用时，她说的那番话。一时间，脸红了，竟然有些臊。
晴雯是生的极好的，现脸一红，就更加勾人了。贾蓉见了，手伸过去就捏了捏她的脸。
一时间，晴雯的脸更红了，眼睛手脚都茫然无措起来。周围的丫鬟都笑着背过脸去，香菱用手捂着眼睛，可手指间的缝隙，大的都能钻进只猫去。
贾蓉笑道：“都作什么怪模样，爷告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进了爷的院子，后面都要进爷的房。”
众丫鬟听了，脸都红了起来。
贾蓉将筷子一分，道：“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