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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文吏取了大印和乌纱,送至这梁翁实的面前。
梁翁实没有接,而是醒悟过来,随即便郑重其事地朝张安世行了大礼:“下吏……不,下官无以为报,愿为牛马。”
说罢,重重叩首,而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印绶和乌纱。
刚要转身,谁晓得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便忙将印绶和乌纱抱在怀里,像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般。
张安世忍不住扑哧一笑。
于是众人都笑。
这梁翁实便也尴尬地笑了笑,笑过之后,轻松了一些:“下官……实在……实在……失礼。”
“无妨。”张安世一脸理解地道:“只要案牍上的事不犯过错,你便在我这撒野,我也由你。”
梁翁实忙道:“不敢,不敢。”
说罢,忙碎步告退出去。
一个个官授了出去,其实这些官,都只是从九品和正九品。进士是看不上的,可对于这些吏员而言,却真如重获新生一般。
可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激动。
对于那些没有授官的小吏,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鼓舞?
向上的阶梯,张安世是实实在在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个路径,再怎么狭小,可毕竟比那科举的独木桥要宽敞得多。
于是除了羡慕,却让人多了几分精神,还有满心的期盼。
授官之后,接下来便是新任的清吏司主事何金站出来,宣读了太平府关于吏制的办法,随即,命清吏司的吏员们进行登记,而后再分赴各县,进行登记造册。
清吏司这边,刚刚抽调来的数十个吏员,一个个激动无比,他们率先在自己的的档案上,签字画押。
这份档案里头,经过了登记、审核,里头详细的记录了自己的生平、年龄、籍贯甚至是家庭关系,哪怕是自己的父祖所操何业,甚至是自己的体貌特征,也都是应有尽有。
记录的越详尽,这些确认了登记信息的人,在签字画押的时候,越是显得激动,不少人涨红了脸,当签下字,画押之后,他们才觉得,自己终于算是个人了。
是的,吏本为贱业,因而民间有贱吏的称呼,因为他们多是官府临时雇佣,甚至连正式的俸禄和薪水都没有,给你多少钱粮养家糊口,完全看官员的心情,至于动辄打骂几乎也是家常便饭。
他们根本不存在于官府的体系之中,可现在不同了,这详尽的档案,会被清吏司小心的收藏起来,随时调用。
而这些档案中所记录的一个个人,也终于有名有姓,彻底的纳入了太平府的体系。
因而……这清吏司里,有人画押过后,禁不住热泪盈眶,捂着自己的眼睛,抽泣着道:“今日起,我也算是真正官府的人了……我也算官府的人了……”
说着,许多人像是感染了一般,眼里都禁不住湿润起来。
就在这喜极而泣的气氛之下。
张安世召开了一次规模较大的会议,当然,会议其实是早已和高祥等几个敲定好了的,这一次大会,几乎府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除了在本衙当值的,都参加了。
因为知府衙门的大堂坐不下,所以借用了南镇抚司的大堂,两百多张椅子,座无虚席。
张安世直接分派了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工作,修路,修桥,招募乡村的教师、大夫,除清丈耕田、新粮试种,招商以及协助新建作坊之外,还有划分商业和作坊所用的土地,审计钱粮,甚至还有治安捕盗等等。
一场会议之后,便是各衙执行。
会议结束,张安世回廨舍暂时休憩,其余的事,其实已不必他操心了,有高祥督促,再加上此前就已有了推进工作的方法,所以无非是进展快慢的问题罢了,有没有他,都能安排下去。
张安世刚回廨舍落座,陈礼却是匆匆的来了。
陈礼当面就道:“公爷,蹇义去宁国府了。”
张安世显得很平淡,只点头道:“噢。”
陈礼却又道:“此番去,据说许多大臣都去给他送行。”
张安世扑哧一声:“这宁国府才几步路,竟还有人给他送行,好大的排场啊!”
“听说是自发的。”陈礼一脸愤愤不平地道:“哼,他们这是向公爷您示威呢!”
张安世却是不甚在意地道:“这算什么示威,有本事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会害怕,就靠这个……我会怕他们?”
陈礼尴尬一笑:“话虽如此,不过卑下还听到一件事。”
“说罢。”张安世道。
陈礼眨了眨眼道:“听说……夫人……夫人又有身孕了。”
张安世一时没反应怪,下意识地道:“哪个夫人?”
陈礼立即就道:“公爷您的夫人啊,还能有哪个?”
张安世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地瞪着陈礼。
下一刻,他跳了起来,便要追着陈礼捶,口里大骂道:“岂有此理,你怎么比我还早知道?狗东西,你跑什么。”
陈礼边跑边道:“呀……呀……公爷,您听卑下解释……公爷这不是这几日都在忙吗?这消息也是一个时辰前才传出来的,卑下……卑下得到消息,便先来报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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