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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显然没有想到,竟只是这样简单。
就在老人依旧难以接受之时,只见张安世又道:“你可知道这天下百姓最恨的是什么?”
“……”
“赃官,而你却是赃官同党!这些奴仆,历来为你们所欺,他们屈身为奴之前,必有惨痛的经历,无人为他们伸冤做主,所以听闻此事,又察觉你们行事隐秘,必然其中会有人愿意来报官。”
老人冷笑道:“呵……老夫历来清白,所结识之人,哪怕如徐奇之辈,也多是清廉自守,两袖清风,尔等不过是蛊惑愚民……”
张安世笑了,却是看向那在旁一直束手待命的奴仆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结结巴巴地道:“小人王福,不,周福。”
张安世道:“到底是王福还是周福?”
这人道:“本姓周,只是后来为仆,改了家主的姓氏,就姓王了。”
张安世便道:“他说他和这布政使司上下的官吏,都是两袖清风,清廉自守,你怎么看?”
“小的不敢妄言,不过……不过……”周福回答得很小心,却还是道:“不过小人觉得,若是在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只怕这些人统统都要被杀光殆尽。”
张安世忍俊不禁。
朱棣则沉着脸,他有些诧异。
其实在朱棣看来,太祖高皇帝在民间的声誉并不好,毕竟过于严厉,动辄兴起大狱,牵连者数百上千。
却没想到,似乎在有的人眼里,却又有另一面。
张安世接着道:“他说你为奴不忠,可是有的?”
这周福吓得不敢说话,却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家主。
张安世没有继续深究这话,转而道:“你为何要奏报他们的行踪?”
“我……我……”周福吓得战战兢兢的,像是很努力地道:“小人只想着……只是想着这些赃官,教咱们修不成铁路……”
张安世失笑道:“这铁路成与不成,与你何干?”
“小人听说,直隶就修了铁路,修了铁路就有好日子过了。”
张安世道:“你听谁说的?”
“小人……小人的同乡,他前几年便去了直隶务工……说是一日能吃三顿,三日能有顿肉吃。”
这张安世和周福一问一答,却听得老人勃然大怒,他大喝一声:“无耻之尤。”
张安世却大笑道:“你听此人只惦记着能一日三餐,三日有一顿肉,自是觉得他卑鄙无耻,竟只是为了这个,便出卖了自己的家主吧?”
老人悲切地叹道:“小人便是小人,自古贞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若是被你们重金收买,倒也罢了,实在不曾想到,此等小人,竟只为这等蝇头小利………”
他一脸痛心之色。
张安世笑的更冷:“倘若他的家主,但凡当真似你们口中所言的那样,乐善好施,心怀仁义,哪怕让这周福一日可以吃三顿,三日能有一顿肉吃,他又何至于羡慕直隶?所以说到底,真正无耻之尤的人,恰恰是你这样的人!自己锦衣玉食,却教别人吃糠咽菜。朝廷征那么一点税,你们便嗷嗷叫,可周福这样的人,不过是盼着吃好一些,你们便立即骂人无耻,”
“你这般的人,话比任何人都说得漂亮,实则却不过是一条只会说漂亮话,满口道义的疯犬而已。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放心,接下来还有更无耻的事等着你。”
老人勃然大怒,却还想说什么,张安世却在此时道:“此等奸贼,怎么还让他站着说话?”
此言一出,押送的校尉方才醒悟,有人自这老人的脚后跟狠狠一踹,这老人吃痛,啪嗒一下便跪下去,他惨呼一声。
张安世对这惨呼充耳不闻,却朝朱棣抱手道:“陛下,臣不辱使命,人已限期拿获。”
朱棣背着手,凝视着这老人道:“朕最后问一次,尔为何人?”
老人嚎叫着,虽只被人踹一脚,却好像锥心之痛一般,龇牙咧嘴,良久,他才道:“鄙姓吴。”
张安世还在继续聆听着,倒也想知此人的来历。
可朱棣听罢,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道:“江右吴氏?”
老人闭上眼睛,露出悲苦之色,道:“是也。”
朱棣道:“朕万万不曾料到,作乱者竟是尔这样的人。”
老人冷面道:“成者王侯,败者贼!事到如今,无话可说,只是老夫总算不曾有辱门楣,今尽忠而死,天数也。”
朱棣目中露出了凶光,带着怒气,厉声道:“大明对你们可谓不薄,不曾想竟这般狼心狗肺!”
老人道:“若是不薄,太祖何以以酷刑而鞭挞天下。若是不薄,而已推行新政,要教天下生民,至这般生不如死的地步?”
他微微抬头,无惧地看着朱棣,声音更厉:“这天下,本也不是你们朱家的天下。你的父亲,也不过是淮右布衣,不过是拥兵自重,挟天下而自顾称孤道寡之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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