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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未亮,朱昭一路快马赶回衙门后宅,下马以后步伐好似脱缰野狗,口中高呼:“先生!先生神,计!山匪招安,了!”
施乔儿本来窝沈清河怀中睡正舒服,硬是被这一嗓子嚎醒了,起床气一上来出去把人活吃了的心都有了,登时便要掀被子下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了!外面天都还没亮!想打架啊!”
沈清河忙将人拉住哄了哄,再三劝慰之下才把娘子又哄回被窝里,轻拍着将她又送入了梦乡。
确定人睡熟了,沈清河轻手轻脚下床,穿好鞋走到门口开门而出,对着正欲朝自己大鹏展翅的朱昭便是一记噤声:“嘘!”
朱昭堪堪刹住闸,在距离沈清河一尺的地方顿住脚,轻轻拍了下手,小声道:“先,先生此计绝了!那些山匪,原本,假降的,现在也变,真降了!”
沈清河身上只着一袭洁白中衣,发丝披散肩头,面带明显倦色,眸似平湖,眉头轻拧,莫名比往常看着不好惹很多。
他捏了下眉心,问:“总共招了多少人。”
朱昭掰着手指头算道:“大大小小各座山头,总共四万多!光匪首就有六个!”
沈清河呼出口气,仰头瞧着渐明的天色道:“知道了,忙活一夜,殿下好好休息吧,我们醒来再继续说。”
朱昭却拉住他:“先生我不困!咱们,现在说。”
沈清河:“……”
沈清河:“你不困,我困。”
朱昭赶紧松手。
晌午,早起的吃过饭了,晚睡的补完觉了,四人继续聚到一处。
经昨夜那一场,邀月现在对沈清河刮目相看不少,起码不把他当满嘴跑马的大骗子看了,在沈清河说话时,不由便有些专注。
朱昭更是专注。
两人专注地盯沈清河,沈清河在专注帮娘子砸核桃。
当地特产的山核桃味道实在很好,施乔儿很喜欢,但外皮极硬,不好剥。
沈清河各种方法都用过了,也不过让核桃表面裂开一条缝儿,最终他没了办法,朝朱昭一伸手:“玉印借我一用。”
朱昭忙将袖中用以调兵遣将的玉印掏出,正正经经递给了沈清河。
沈清河道声“多谢”,抓着玉印一个手起手落,核桃就给砸开了。
“招安的山匪,先不要急着放他们归乡。”沈清河把核桃仁挑出来,吹干净,给了施乔儿,又砸了几个,“从中挑出来一些,给点真金白银的好处,到时候留着一起作战。”
朱昭面露疑惑。
沈清河:“过往各地府兵,京中精兵,前来镇压多次,为什么总是失败而归?”
朱昭想了想道:“因为,地形……”
沈清河点头:“对,因为地形。所以我们需要真正熟悉这里每座山每条山路的人,把他们变成为我们所用,后面能省掉诸多麻烦。”
朱昭两眼发亮:“妙!绝妙!”
但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可到时候,他们万一,故意带错路,反水,我们。”
沈清河停下动作:“我刚刚不说了吗,真金白银的好处。这好处颇有学问,不能给少了,也不能给太快了,若现在就将老底亮给他们,不反水就怪了。”
朱昭:“那,依先生,之见?”
沈清河抬眼看他,伸手将玉印归还给他,双目清明锐利:“战后清算人数,一个人十两银子,死活都算。带路的人,会比你我想象中卖力。”
邀月在旁边听得彻底毛骨悚然。
一个人十两,这哪里是带路,这是上山捡钱呢!而且因为想要更多的钱,带路的人必定会把官兵往山匪的大本营中引。
沈清河啊沈清河……哪里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分明是杀人不见血的阎王爷。
一通说完,朱昭捧着玉印乐呵呵跑出去,忙着派人去调各地府兵加急训练了。邀月同他一起去,临走时看妖怪似的瞥了沈清河一眼,眼神中的轻视已然不在。
施乔儿半天光顾着嚼核桃仁,也没大听相公同五皇子都说了什么,直等到人都走完了,方问了句:“事儿还好办吗?”
“好办。”沈清河起身把门关好,回来手便开始不老实,声音低低的,笑道,“三个月内应该能忙完,咱们尽早回去,或许还能赶上外甥女的百日宴。”
施乔儿本懵懵点头,点完意识到不对劲,核桃也不吃了,一把扑到沈清河身上兴奋道,“是大姐姐生了吗!你怎么知道是外甥女的!”
沈清河笑着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说:“今日早上大姐夫特地传来的书信,说他家小女儿出生时漫天都是霞光,是大吉之兆,他现在正愁名字怎么取呢,问我有没有思路。你当时睡正熟,我就想着等你醒来告诉你,谁知道一耽搁便一直到现在才得以说出口。”
施乔儿开心到不行,要不是力气小,真想抱着沈清河转上两圈,但仍踮脚亲了他一口,笑容满面道:“无妨!反正我现在知道了!大姐姐可还好吗!她生老大老二时可没少遭罪,现在如何了!”
沈清河:“信上说母女平安,具体并未与我细说。毕竟他还不知你在我这里,连襟之间情谊虽不浅,但他到底不好与外男谈论自家夫人过多事宜,否则便是逾矩了。”
施乔儿仍旧欢天喜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够了够了!我知道母女平安就行了,太好了相公!我又要当小姨了,你也又要当小姨夫了,我们要快快把这里的事情忙完回去,我已经等不及想要抱抱那个小姑娘了!她肯定香香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沈清河低头吻她耳垂一下,语气温柔:“你也香香软软的啊,让我忍不住想咬一口。”
施乔儿被他弄得脖子间直犯痒,笑了一阵儿干脆将他推开:“看他信中这么冷静,应该是家中还没发现我不见了,但我算着露馅也就在这几天,四喜喝完喜酒肯定要返回去了,到时候一问没问着人,免不了是桩大麻烦。咱们快快写信告诉他们,有大姐夫大姐姐求情,我相信我爹我娘再想打断我的腿也会忍住的。”
沈清河不容她躲,将她再度拽到怀中,不知满足似的嗅着香气道:“早上收到便即刻写了回信寄出去了,我在信上说是我不忍与你分离,所以威逼着你同我一起来到赣南,三娘尽管放心,回去以后岳丈即便打,也是打断我的腿。”
施乔儿的心彻底化了,也不嫌害痒了,搂住沈清河便软声撒娇:“相公真好!相公是全天下最好的相公吧!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好事这辈子才能嫁给相公!”
一声声“相公”中,沈清河又又迷糊了。
这不能怪他,这放谁谁都迷糊。
反正门关好了,朱昭一走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烦他们。
俩人耳鬓厮磨,磨着磨着,磨到了床榻上。
太阳落山时,垂下的床帐终于被再度挂起来。
沈清河用帕子蘸了温水,给昏昏欲睡的娘子擦拭身子。
背上,小腹上,都得擦。
施乔儿全身发软,嗓子和眼神也不例外,直直看着沈清河时,说话的调子都能捏出水——“下次,我想你……”
后面的她羞于启齿,但她知道沈清河会懂她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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