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宏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二天，西日怀里揣着捂了一夜的五十文钱，走在大街上。
“牛肉大烧饼”——五个大字扯起的条幅下面，是一个正在打烧饼的中年大叔。
西日低下头，看着热气腾腾的大烧饼和香喷喷的牛肉，迟疑了一下：“牛肉大烧饼……多少钱一个？”
烧饼大叔抬头打量了一衣西日的衣着，冷哼一声：“三十文！”
西日：“能不能不夹牛肉，只买烧饼？”
烧饼大叔：“怎么着？你是和尚，不吃肉啊？你不就是想便宜点吗？”
西日：“是啊，不夹牛肉，应该便宜一些的。”
烧饼大叔笑道：“小子，我‘牛肉大烧饼’不夹牛肉，岂不是坏了我响当当的大招牌？我的牛肉大烧饼，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西日静静地听着。
烧饼大叔继续说道：“我教你怎么做，你先去做苦工，等做个三年五年挣够钱了，再来吃我的牛肉大烧饼！”
旁边几个卖水果的小贩，看烧饼大叔说得刻薄，都大笑起来。
西日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拐了两条街，西日坐在了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处。
西日正低头吃着馄饨，一只手伸在了自己的馄饨碗旁边……
西日一怔，看着这只手。
却见这只手的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缩回掌心，而食指中指则成勾形，以食指和中指和第一个关节，轻轻地敲击桌面，一连敲了九下。
西日只觉得莫名其妙，抬头一看，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这人衣着普通，神情颇有些风尘仆仆，此刻他正望着西日，眼神是满是激动。
西日正要开口说话，这人却率先轻声说道：“你不要说话，你吃你的馄饨，你听我说！”
西日便依言低下了头。
这人把声音压得极低，语声微微发颤：
“现在因为不方便，奴……我以手代人，先向你行礼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方同路南段的悦来客栈住，请你到我的房间一叙可好？我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请你记好！”
这人是谁？他想干什么？他的这个手指礼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向我行礼？
西日望了这人一眼，只觉得他并无恶意，反而对他……有一种亲切感。看着他热切的期待神色，西日轻轻“嗯”了一声。
“那好，你随时可以去找我！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千万千万要来找我！”
这人起身离去。
西日去结帐时，才知道自己吃的馄饨钱，刚才那人已经替自己付过了。
边朝前走，西日边思索刚才那个奇怪的人，那个奇怪的手指礼。
忽然，西日好像明白了手指礼的含义：那样的动作，分明是在磕头呀！他说以手代人，意思便是向我磕了九个头啊！
磕九个头，这得是多大的礼节啊？那应该表示最尊贵至高的礼节了吧？他向我行那么大的礼干什么啊？
哦，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可我一个流浪小子，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图谋的啊？总不至于是为了自己怀里的那五十文钱吧？而且，人家还替自己付了十文钱的馄饨钱……
正想得出神，思绪被一阵哭嚎声打断，原来是一户人家在出殡。
出殡的队伍正经十字路口时，路口一角的凌霄楼上，有人开窗骂了起来。
西日听人说过，凌霄楼是奉年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而最高层三楼则不对外开放，只接待贵宾。此时三楼开着一扇窗户，一个穿着华贵的青年正探头大骂：
“你们家死人在自己家哭不行吗？你们扫了老子的兴知道吗？你们让老子觉得很晦气知道吗？你们家要是天天死人，你们天天来扫老子的兴啊……”
出殡队伍止住了哭声，纷纷仰头望去。一个少年气不过，紧握拳头，正要上前理论，身边一个老人拉住了他。
老人低声道：“小海，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他就是朱家大公子啊，咱们城里第一大富豪啊，咱们惹不起……”
西日暗想，原来这个人就是为了一盘菜，发动了五千人去给他卖力的朱大公子啊！
那个老人虽然拉住了小海，却不防另一个少年站了出来，指着楼上喝问道：“谁家还没个红白事儿？我们很快也就过去了，能挨你什么事儿？你怎么说话呢？你说谁家天天死人啊？你讲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朱大公子火儿了：“小子，老子就是说你家天天死人怎么了？你还敢顶嘴……”
楼上的朱大公子越骂越火，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盘菜朝楼下的少年砸去，只是距离过远，菜盘又轻飘无依，难有准头。
然而，菜盘里的菜跌落一地后，有两个小孩子便过去捡食，随即，周围的几个小孩子也都过去争抢。
朱大公子哈哈一笑，又拿起桌上的几盘菜丢了下去，一群孩子抢得更欢，连出殡队伍里的几个小孩儿也跑过去抢。
出殡队伍里的大人们，看到自家的孩子都去抢人家丢掉的东西了，更觉得没脸面跟人争长论短，硬拉着抢食的小孩子，默默然走了。
抢夺食物的都是些贫苦人家的孩子，平日里难得吃一顿饱饭，凌霄楼如此高档的大酒楼制作的菜肴，那是连见都没见过，也不管丢在地上的东西沾满了灰尘，或者是被踩得稀烂，捡起来就朝嘴里塞。
有抢夺就有冲撞，渐渐的，有几个孩子厮打起来，有一个孩子被打得鼻血直流。
楼上的朱大公子，却像看戏一般，看得津津有味，大笑不止，时不时丢下一些食物作为诱饵，让那些孩子抢夺冲突。
朱大公子越看越有趣，大笑道：
“这群穷孩子，真像是一群狗啊！哈哈哈……来，给你们一盘好菜，这可是红雀舌啊，抢到嘴里的小狗仔可得记清楚了，这口菜是你们这辈子最高的荣誉啦！一口菜够你们一辈子吹牛啦！哈哈——”
朱大公子将一盘红雀舌丢了出去。
红雀舌红如米粒，漫天散落后，更是混进了地面的泥土灰尘之中。这些孩子倒不稀罕什么红雀舌，他们抢的最欢的，还是那些大块的鱼肉。
西日暗想，任这些孩子争夺下去，难免会有更多损伤，便想过去制止那些抢夺的孩子。正要过去，西日听到身后一声充满恨意和恼怒的暗骂，扭头一看，不由得心里叹道：好一条大汉！
只见身后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高大魁梧，一脸凛然正气。
青年大步走过去，朝楼上嬉笑观看的朱大公子一指，如雷的声音喝道：
“喂，那个姓朱的小子，人有贫富之分，没有贵贱之分，你有钱尽管花个痛快，那也犯不着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戏弄不懂事的小孩子！”
青年声如洪钟，义正严词，楼上的朱大公子被震住了，一时间张着嘴愣在那里，连抢夺扭打的小孩子们，也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