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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腾腾一桌菜,西日刚进肚的那么多糕点,似乎是一下子便消化光了,不由得又是食指大动。
这些年的流浪生活,往往十天半月的也难得吃上一顿像样的饱饭,有这样过往的人,都会像骆驼一样,一旦遇上丰盛的饭菜,便能吃掉一堆小山一样的食物!
今天,这是要考验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大胃王吗?
西日盯着桌面细看了下,冒着热气的热菜大概有七八十个,荤素大致各占一半,凉菜也有几十个,汤嘛……应该是十……汤倒是数清楚了,有十八种汤。
另外还有米饭、馒头、饺子,馅饼等等,应该算作主食了。
三百人忙活一桌菜,饭菜的精美程度自是不必赘言了。
有太多美食摆在面前,西日都想尝一尝,反而不知道吃哪个了。
西日这一犹豫,却令得两位宫女苦不堪言。
原来,侍候皇上吃饭的宫女,有两名是专门给皇上挪菜的。
按照宫内的规矩,皇上如果把眼神望向哪一道菜,两名宫女其中一名便端起那盘菜,摆在皇上面前;与此同时,皇上面前必定得撤去一道菜来腾位置,另一名宫女便是专职做撤菜工作的。
否则,桌子这么大,皇上想吃什么,就得绕着桌子跑过去了,一顿饭下来,皇上恐怕得跑二里地。那样的话,皇上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减肥了。
可是,今天“皇上”的眼神飘移不定,时而望一望这个菜,时而看一看那个菜,还没来得及给皇上挪菜,皇上的眼神又飘到了另外的一个汤上面了——两名宫女虽然训练有素,也完全跟不上皇上的节奏啊!
两名宫女没办法,只好瞪大了眼睛,盯着皇上看。
按照老宫女培训她们时教规矩,宫女宫奴都不可以直愣愣地望着皇上,就算现在这样需要看皇上的眼色挪菜送菜,也得是垂首侧目,轻轻地注视着皇上。谁敢傻盯着皇上的脸看,那是大不敬罪。
宫女明知道犯了忌讳,可皇上今天的眼神太飘逸,不全神贯注地盯着看,逮不到皇上的眼神啊!
终于,两名配合默契的宫女,抓到一个皇上迟疑的机会,一个撤菜,一个送菜,成功把皇上注目过的一道菜送了过去。
随后,又送过去了第二道菜,第三道菜……
渐渐地,西日也明白了,原来皇上想吃什么菜,连开口发号命令都不用,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指挥着两名漂亮的小宫女跑来忙去……
这当皇上的感觉,确实是好啊!
怪不得千古以来,皇帝的这个龙座,是全天下人眼馋争夺的第一宝物!今天,竟然坐在了自己的屁股下面……嗯,屁股下面我先捂着龙座,上面品尝一下御菜。
真的吃到嘴里,看上去美不胜收的这些菜品,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好吃了。一方面是因为刚才的糕点已经吃的七八分饱了,那么多甜食在肚里,吃什么也不太好吃,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西日心里有压力。
毕竟现在是冒充东月在做皇帝,生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引起别人的怀疑,从而带来麻烦……
西日不知道的是,身边的宫女,压力感一点也不比他小。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伺候皇上的人,天天提着万分的小心呢!
两名宫女挪菜,不能让碗盘碰在一起,发出一点响声——怕响声引起皇上的不适和反感;也不能让菜流出一滴菜汁——菜汁流出来会影响美观。
今天的“皇上”,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怎么的,跟往常还有些不一样……两名宫女自然愈发的小心了,其中一名宫女,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西日看着两名宫女谨慎紧张的模样,心里有点不忍,随口便说道:
“两位宫女姐姐,不用那么辛苦的,慢慢来就行!”
哪料想,西日的话像是打了一道闪电一般,吓得两名宫女的身体一抖!
其中一名宫女手里正端着一盘菜,手上一哆嗦,菜盘便掉落在地,盘子粉碎,一盘菜也溅得四处都是,甚至,可能还有菜汁溅到了皇上的身上……
两名宫女更加害怕,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恕罪,皇上饶命!皇上恕罪……”
西日也有点抓狂了,心里说,我怎么着又要恕罪了?我恕什么罪啊?我根本不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啊?就因为掉个盘子吗?摔碎个盘子就能算是罪吗?不至于吧……
西日想问她们何罪之有,又怕问不清楚,只得暗暗叹了口气。忽然想,是自己讲话后惹得她们害怕的,那么,是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吗?
哦,看她们的年纪,也未必有自己的年纪大,叫她们姐姐可能年龄不对,大概便吓到她们了。
想到此,西日一挥手,小心地琢磨着措辞:“呃,你们起来吧,没事儿,哦……那个……你们两个在旁边休息吧,那几个小妹妹,你们来替她们俩吧!”
这话一出,其他几名宫女刷地一下全部跪倒了,冲着西日不住磕头:“皇上恕罪,皇上饶命!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西日有点懵了,“姐姐”不能叫,“妹妹”也不能叫吗?
当皇上的,确实不能随意称呼——否则会吓死人的。
皇上称呼宫女,喊她们的名字,或者说“你”, 再或者喊她们“奴婢”“丫头”之类,但不能像民间那样姐姐妹妹的乱叫。
在这些宫女眼里,皇上那是接近神一样的人,可以一言定她们的生死,可以一言改写她们的命运。
今天皇上冒出来“姐姐”“妹妹”这样不伦不类的话,这些宫女便觉得皇上有意要惩罚,甚至是赐死她们,能不害怕吗?
西日有些烦躁,肚子也够涨了,便不想再吃了,一挥手:“好了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没事儿的,我……朕有时候也是随口说说……你们也不用害怕啊,起来吧!”
西日忽然想起来,自称得用“朕”——哎哟,进皇宫大半天,才想起来这茬儿!在客栈里福来可是交代过这个的,现在才想起来。
其实这个倒也不必十分在意,东月也经常自称“我”。在平常皇上可以随意称呼自己的,只有在正式的场合或者仪式上,对这些称谓才有讲究。
一群宫女奉命起身,有三个胆小的,眼泪都出来了,只是当着皇上的面,连抽泣声都不敢发出来,只是脸颊上的眼泪静静地淌个不停。
眼看着弄哭了几个女孩,西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也吃得很饱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这里还有这么多菜,好多我吃都没吃一口呢,你们都坐下来,也吃点吧!”
结果,这话一出来,八名宫女再次齐刷刷地冲着西日跪了下来,仍旧磕头求饶:“皇上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