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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份感激又被他接下来要告知的事给掩埋了些。
她不说话,他只能主动告知,“今日这酒,本是叔父自己要来给姑娘送的,只是。”
他停了一会,才将话续下去,“叔父还没来得及送给姑娘,就走了。临走前,他委托小的,一定要将这酒送给姑娘。”
沈归舟的视线从酒坛上挪到了他脸上。
“叔父说,这酒是京都最烈的酒,也不知是不是姑娘说的那种酒,若不是,就代他向姑娘说声抱歉。”
沈归舟伸出手,接过了酒。
“他知道这酒没有姑娘送的酒好,可他想着若是再拿姑娘送的酒来和姑娘喝酒,未免太失诚意,所以他就换了一坛。”
沈归舟看着酒,依旧无言。
“另外,他曾答应您的那件事,是不能完成了,他让我替他向您道歉。”他抬手弯腰,向沈归舟赔了个大礼,再起身时,他继续转述了姚廉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直期待和姑娘重逢,把酒言欢,真心希望可以实现当年之诺。”
后面他叔父没来得及说,但他从他渐渐灰暗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遗憾和歉疚。
他为未能和敬佩的老友喝上那口酒而遗憾,他为自己两次失约而歉疚。
沈归舟眼睛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
“我上次见他时,他身体健朗。”
那时的姚廉虽然潦倒,但是精神还算好。
姚廉的侄子,听懂了她的意思,告诉她,姚廉是意外走的。
前些日子,他经人介绍,在参天楼谋了份差事。三日前,他意外被楼上掉下来的木头砸到。工友将他送回来时,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交代完给沈归舟送酒一事,就咽气了。
说完姚廉的事,他没有忘记向沈归舟道谢。
他叔父收到她的酒时,告诉他,她是他的贵人。
其实,她亦是他的贵人。
若是没有她,今日他怕是依旧连家门都迈不出。
临走时,他强调了一句,“姑娘,叔父他是真的很想来见您。”
他寻遍了整个京都,找到京都最烈的酒。走得前一日,花了一个月的积蓄,买了那坛酒。
当晚,他提着酒回去,其他人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他的兴奋。
姚廉走后,沈归舟捧着酒,依旧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
陈穆愉在房间里,没有想听墙角。然而,院子不大,他们也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像他这种习武之人,依旧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
听到雪夕说姚将军时,他有些疑惑。
军中姓姚的将军,就他知道的,有好几个。
姓姚的将军,还在京都的,又能被沈归舟称为老朋友的,他想了一圈,全被排除。
雪夕去送客了,陈穆愉见她一直站在那里,意识到,那位姚将军应该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他没有感受到她的悲伤,却从她一动不动的背影中看到了黯然。
心里涌出了心疼。
迟疑许久,他走了过去。
等到他走到她身边了,平日里敏锐的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站在她身边,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酒,伸出手,将酒从她手里拿出来。
发现他的意图,沈归舟捧着酒的手,用了一下力,似是不愿放开。
陈穆愉感受到了,但还是酒拿了过来。
这一次,沈归舟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没再争抢。
他将酒放在一旁摆着的摇椅上,看她还呆站在那里,伸手轻轻抱住她。
沈归舟像个反应迟钝的木头人,没有拒绝,任由他动作。
陈穆愉手上没有用力,这个拥抱,在轻柔间传递了暖意。
他也没说什么,就这样无声地抱着她。
沈归舟的眼里一直没有出现悲伤之类的情绪,只是像是失了光影。
她记起了在乱城中和姚廉分别的那日,满身鲜血的背影,透着的是决然和不悔。
若他真的在那一日死去,他的一生定是骄傲多过遗憾。
活下来,并不是命运对他的眷顾。
反而让他曾经庇佑苍生的行为和奋斗显得像个笑话。
许久之后,沈归舟推开了陈穆愉,“我没事。”
她拿起酒,去了前院。
陈穆愉跟着她,看着她将那坛酒埋在了那棵杏树下。
原来,有些酒,是注定喝不上的。
雪夕送客回来看到这一幕,见陈穆愉在一旁站着,她也没有上前,远远地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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