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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源听的早已泣不成声,被打时他有多愤怒,现在他就有多内疚。
孙氏轻轻的拍着朱家源的后背,她同样深爱自己的儿子。
见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孙氏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父亲又不会记你的仇。”
“现在还要出去吗?”孙氏故意问道。
朱家源哭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一个劲的摇头。
看着泣不成声的儿子,孙氏是既心疼又发愁,她无奈道:“你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其实在朱家源的心里他是很敬重自己父亲的,可他很少有机会能表达出来,毕竟父子二人一说话就绕不过学拳,而一说起学拳两个人就会吵起来。不过就算朱家源有机会说,恐怕他也很难开口,就像朱崇文对于朱家源无声的爱一样。男人有时候表达情感的能力很弱,这也许是父子之间难以沟通的一个原因。
朱家源在家里有母亲来安慰,朱崇文呢?让朱家源滚的是朱崇文,朱崇文自己却滚了出去。
他不能在家里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因为他是一家之主,要是连他都变得软弱,朱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长夜漫漫,一个花甲老人在街上独自徘徊。
现在街上没有人了,没有一声声充满敬意的朱二爷。朱崇文成为了最孤独的人,他只能自己消化痛苦。
恍惚间朱崇文走到了长街的尽头,在尽头的角落里还有一家店铺亮着灯火。
那是一家酒馆,一家朱崇文再也熟悉不过的酒馆。朱崇文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只有在赢下擂台之战后他才会来这间酒馆痛饮一番。
酒馆老板姓赵,叫赵峰,大朱崇文十岁,两人是年少相识的朋友。当年正是酒赵峰把酒卖给了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朱崇文,让朱崇文头一回体验了一醉解千愁的滋味,那时赵峰也不过是酒馆里的一个伙计。
朱崇文进入酒馆,酒馆内已经没有客人了,只有赵峰佝偻着背在擦着桌子。看的出来赵峰的背比三年前更弯了,时光是公平的,谁都无法避免老去。
“掌柜的,还有酒吗?”朱崇文问道。
赵峰头也不抬道:“酒已经卖完了,明天早点来吧。”
他随即发觉这声音有点耳熟,看到来者是朱崇文后,赵峰笑的整张脸的皱纹都聚集到一起了。“酒是卖完了,不过我自己的壶里还留了一些,足够和一位老朋友小酌两杯。”
两个人相对而坐。
酒已经倒好了,朱崇文反而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如何向这位老朋友诉说自己心中的痛苦。
赵峰率先开口道:“朱老弟,我记得明天才是你上擂台的日子啊,怎么你今天这么晚过来。”
朱崇文猛的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似乎只有这碗酒才能给他倾诉的勇气和借口。
“赵老哥,你说我是不是天下间最失败的人。”朱崇文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赵峰道:“何出此言?要是你都是失败者的话,谁又能算是赢家呢?”
朱崇文长叹一声道:“是啊。我走在街上,谁不尊称我一声朱二爷,在这永年城中,在河北境内,谁不佩服我?谁不敬重我?偏偏在我自己儿子的眼里,我是一文不值的。是。。。”
朱崇文说着说着泪水已经滚滚而下。谁能想到他这么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也会有这种脆弱的时候。
朱崇文单手掩面而泣道:“一个得不到自己儿子敬重的父亲,还不是个失败的人吗?”
这下赵峰知道朱崇文为什么会深夜前来了。
赵峰道:“朱老弟啊,你想错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试问,天下间有哪一个父亲不想做自己儿子的英雄,又有哪一个儿子不把自己父亲当做自己心中最伟大的英雄?”
朱崇文拭去泪水,赵峰的这句话让他倍感安慰。
朱崇文道:“赵老哥,你有儿子吗?”
“有,我儿子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四十岁来着?记不太清了。”他大笑着挠了挠头,似乎是为自己记不清儿子的年纪而不好意思。
朱崇文又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赵峰道:“是跑马帮的,这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一回。”
朱崇文道:“你就没想过把这酒馆传给他?”
赵峰道:“想过,当然想过,可这小子安分不下来,不是个能待的住的主儿。他喜欢走南闯北,不像我在一个地方待惯了就不愿意走,都在这酒馆里呆了几十年了。”
朱崇文不甘道:“我儿子也一样,他不愿意学拳。可是你说子承父业,子承父业它不是个天经地义的事吗?”
赵峰沉吟道:“一百一十七年了。”
朱崇文道:“什么?”
赵峰重复道:“朱家保有“河北第一拳”的名声已经有一百一十七年了。”
朱崇文点点头道:“对,已经有一百一十七年了。”
赵峰道:“一百一十七年,这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不是吗?像这座酒馆,它已经在这条街上开了几十年,但谁能保证后面几十年它还在这开着?连朝代都会更替,何况区区一块匾?就算你儿子愿意练拳,能继续守住它,但这块匾不可能永远不会易主。沧海桑田,没有什么是不会变得。你朱家先祖朱蓝,他不就是那个做出改变的人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同样也应该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当年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想那个时候除了练拳你也有自己想去选的路吧。”
朱崇文盯着杯中残酒沉思良久。
赵峰拍拍朱崇文的胳膊道:“别想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漂漂亮亮的把擂台之战赢下来,之后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朱崇文道:“赵老哥,不瞒你说,明天的擂台之战我没有丝毫把握。”
“什么?!”赵峰瞪大了双眼。
朱崇文没有像在家中隐瞒孙氏那样隐瞒赵峰,他确实是对明天的擂台之战毫无把握,这是他这一生以来的第一次。
在朱崇文初登擂台时他或许也有些许忐忑,但那时的忐忑可以由年轻所拥有的冲劲所弥补,现在他却垂垂老矣。
“不过我一定会赢下来的。”忽然之间,他不知道从哪来了这股勇气。
不管是为了朱家拳的七代荣耀,还是为了自己的后辈,这场擂台之战,朱崇文只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