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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徐天亮的三寸不烂之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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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州能否出兵北上,看似是军事问题,但实际上主导最后结果的却是政治因素,自从靖北王被杀,韩栎担任靖州牧以来,殷都政局动荡,皇帝更迭不断,多少边关雄军就此消失于历史中,大名鼎鼎的白羽军便是例子,中原朝政不稳,地方各州自然会受到牵连,雍州就是例子!

但是靖州在此乱世却依然能保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北地军稳中求进,军事实力进一步增强,韩栎和齐溪两人的厉害可见一斑。

韩栎能让靖州政治安稳得益于他的立场,他从不参与殷都政治争夺,也不允许有人染指靖州政治;因此靖州的政治环境几乎是封闭的,封闭就意味着安稳,政治安稳清明,百姓生活也就自然安宁;靖州的政治安稳也和北地军息息相关,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在,谁能不忌惮?

不过齐溪与宁延不同,他接受了朝廷兵部对北地军的管制,让北地军成为朝廷的部队,但齐溪以北地军镇守靖州千里边关为由,多次拒绝了朝廷想要分兵北地军的决定,不过代价就是北地军中多了不少从殷都御军府来的年轻军官,说的是朝廷为北地军补充新鲜血液,但更多的还是监视齐溪和分化北地军,对此齐溪心知肚明,但却选择了默许。

要是没有外界干扰,靖州如此便足以支撑其长久发展。

但身在乱世,偏安一隅是断无可能的。

徐天亮的到来便是打破这一平衡的关键,他让靖州封闭的政治环境遭到了破坏,之前卖给定州军马器械,可以以商队之名掩人耳目;但这次徐天亮亲自来访,就算真的是邻居串门,朝廷那边也不敢信。

北地军一旦北上,那在朝廷眼中,你靖州就站在了宁延这边,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这对于靖州未来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可若是不出兵,齐溪和韩栎就成了见死不救的旁观者,对内无法对靖州和定州百姓交代,对外,也不利于自己的声誉和靖州安稳。

所以这场博弈就成了朝廷和百姓的博弈,也就是官与民之争。

徐天亮起身挺起腰背,笑了笑,缓缓说道,“韩大人,齐将军,且听徐某人一言,项州,定州,靖州三州身处北境,为大奉抵御北蛮重要屏障,如今北蛮举兵六十万南下,我家公子在此危难之时亲率定州军七万将士北上,先取鱼化城,后败慕容隼,迫使慕容灼灼举兵东进,甚至不惜将自身至于万般危险之境地,两位可知为何?”

韩栎微笑道,“项州,定州同属宁家,这不过是宁延为救项州的权宜之计罢了。”

“那既然慕容灼灼已经东进,我家公子又为何不撤呢?”

“这。。”

韩栎语塞。

徐天亮声调不觉大了几分,慷慨陈词,“这项州,定州如今是在我家公子手中,但在此之前,他们也是大奉的国土!项州与定州,唇亡齿寒,我家公子是有私心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不愿意看到国土沦丧,百姓流离失所的一幕!项州若丢,雍,定不保!雍州若丢,中州不保!可定州若丢,那靖州必会腹背受敌,那时韩大人要如何独善其身呢?”

听着这个书生都督的质问,韩栎神色在中露出些许欣赏之意。

徐天亮接着说道,“项州,定州唇齿相依;定州,靖州又何尝不是如此?再者,我想请问齐将军,何为将?何为军?”

“千人为阵,万人为军;克敌制胜,运筹帷幄为将;将军之意,在于保境安民,护国安邦!”出自于兵家典籍《论兵着》中的这句话齐溪了然于胸,徐天亮刚问出口,齐溪就一字不差的答了上来。

“既为保境安民!护国安邦!如今北蛮南下,百姓蒙难,北地军为何不出兵?难道就因为所谓的调令吗?朝廷调令不过一张宣纸,笔墨星点,但那北蛮屠刀下的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北蛮战马下是一块块大奉的国土,将军此举如何对得起将军二字!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徐天亮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格外坚决,说的齐溪眉头紧锁。

韩栎哑然失笑,端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后说道,“徐大人,若只是因为道义而发兵,那大奉要律法何用?要官府何用?您的这番话说白了不过是口舌之论,然而治国理政不能靠一张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无规矩,那就没有方圆,我北地军既已归属朝廷,那自然受朝廷兵部节制,没有兵部调令,我北地军就是不可北上,这不是我靖州见死不救,而是国法规矩!”

徐天亮哈哈大笑,在大厅内摇头踱步,而后转头说道,“国法!若是连百姓安危都置之不顾,国土被外族无情践踏,大奉尊严被北蛮反复蹂躏,那这国法不要也罢!如此国法坚守下去有何意义?国法保护不了百姓就是废纸;国家没有百姓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立法之根本在于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约束人们心中的恶念,可若是这法变成了困住百姓的囚笼,那要他有何意义?”

法家出身的韩栎眯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沉声说道,“法理不通,那便人治;未经朝廷调令便发兵北上,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无视朝廷,无视天子,无视身后的奉字大旗?那这可不可以理解为不忠?”

儒家最为看重忠孝仁义,国子监出身的徐天亮自是最为看重忠义二字,韩栎搬出忠义二字,无疑给徐天亮抛出了一个难题,但是徐天亮依然淡定自然,继续侃侃而谈,“忠义二字与君与国,是鞭笞臣子替君分忧之诤言,天子之忧,在国在民,若能保境安民,为天子排忧解难,拯救百姓苍生于水火,这岂会是不忠之举?那些一昧的奉承天子,不经思考便唯命是从的庸碌之辈,才是真正的不忠不义!”

徐天亮的这番话不可谓不漂亮,不等徐天亮歇下来,齐溪接着问道,“出兵北上,与我靖州何益之有?”

徐天亮稍稍拱手,朗声说道,“北地军出兵北上与靖州,其益在三;第一,抗击北蛮为英雄,受百姓敬重,此番北上无论成败,靖州军在百姓口中都是英雄,受尽赞誉;其二,唇亡齿寒,帮助定州就是帮助靖州,定州若丢,靖州何以为安?最为重中之重便是这第三点,朝廷!”

说话之时,徐天亮故意压低嗓子,“难道齐溪将军就甘心北地军一直被朝廷渗透吗?”

听到这话的齐溪突然握紧了拳头,皱眉看向徐天亮,徐天亮起身拱手,“此三益,当值得北地军北上!”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掌声,韩栎起身,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爽朗一笑,“宁延手下有个了不得的人物啊,怪不得能让定州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就成北地第一州,徐都督的辩道之才实在是让人羡慕。”

徐天亮哑然,连忙摇头,“晚辈口无遮拦,还望韩大人勿怪。”

“要是真的不想帮宁延,你觉得你能进靖州府衙的大门吗?”韩栎笑着说道。

徐天亮苦笑摇头,齐溪将手负在身后,这位儒将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我北地军被朝廷渗透这一消息的,但本将军想说的是,我北地军中是有朝廷来的将军,但是在对抗北蛮这一点上,我始终坚信他们的立场,或许他们对我有怨言,但对大奉绝对是忠心耿耿,我是不甘心北地军被渗透,但这是大势所趋!我终究有要老的那一天,比起让北地军成为靖州的私军,我更愿意他成为大奉的铁军!”

徐天亮听后,赶忙拱手致歉,“齐将军抱歉,天亮失言,若有的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齐溪扶起徐天亮,轻声一笑,“但是,如果单论说服我们出兵北上,那你成功了。”

徐天亮长舒一口气,原本紧张的神情马上就放松了下来,连连致谢,“多谢韩大人,多谢齐将军!”

韩栎笑容灿烂,丝毫不介意自己刚刚被眼前的年轻人说的哑口无言,“徐都督,锡林勒格前线军情紧急,以宁延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找我们靖州军的,你回去后告诉宁延,北地军定会如约北上。”

“多谢韩大人,多谢齐将军。”徐天亮激动说道,只要北地军能出兵,自己就不算白跑。

徐天亮下去休息后,韩栎笑着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小子是个经世之才啊,宁延捡到宝了。”

齐溪脸色略有变化,沉声道,“刚刚这小子在,有些话我没敢说透,那就是朝廷那边咱们真就不管不顾吗?”

“不必多虑!”韩栎很是淡然,“从徐天亮进入靖州的那一刻,朝廷就对我们的动向了如指掌,等着吧,一旦北地军进入了锡林勒格,对锡林勒格原本一无所知的朝廷会立刻知晓锡林勒格的战局和定州军的军队情况!你以为定州军走了的这几个月朝廷是不想在背后捅刀子吗?那是他们不知道定州的情况,不敢盲目动手!”

“哎!”说到这的齐溪也是无奈,“那总不能避开御军府那些人下达命令吧?朝廷的人心向朝廷,这无可厚非;一旦北上,您刚才说的就无法避免,可是国难当头,那天子就算对宁延再怎么恨之入骨,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吧。”

“这个我不敢苟同啊!”韩栎转身端起茶水继续说道,“总之,你多留个心眼,一旦定州军出事,那北地军也难逃一劫,姓徐那小子有句话说的不错,唇亡齿寒!”

齐溪深呼吸一口气,感慨道,“那这样吧!等到了锡林勒格,除了我们北地军自己的作战任务和军队部署情况外,其他的我一概不问,也绝不允许手下过问,两军除了战斗之外,保持各自独立;这样,朝廷就无法通过我们得到定州军的情报,对于我们北地军的情况,那就悉听尊便了,他们总不能连我们北地军也一起收拾了吧!”

韩栎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倒也是个办法,这个宁延,若真能在锡林勒格境内大败北蛮军,那这个忙我们帮的就不亏。”

徐天亮离开靖州第三天,齐溪发布《平蛮文》,集结十二万北地军出兵山海关,北上锡林勒格。

。。。

殷都,皇宫西苑。

看着手中关于齐溪挂帅北上的消息,高昌气愤无比,拍着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韩栎和齐溪胆子是真大啊,谁让他带着十二万北地军北上的?谁啊?他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盘膝坐在高昌旁边的乐秦一脸淡然,沉声说道,“徐天亮游说靖州,韩栎和齐溪都是当世才俊,定州有难,定不会坐视不管,如此也是意料之中。”

高昌强忍着怒气说道,“可是老师,这慕容灼灼四十万大军挺进锡林勒格,那宁延定州军充其量也就五万人,若是没有北地军掺和,这宁延是必死无疑啊!”

“若是齐溪不出手,那宁延要是撤回了定州借住平牢关死守该如何?土龙山的《英雄令》历历在目,难道陛下还想让宁延再做一次英雄吗?”一身素衣的乐秦微闭双眼,缓缓说道。

“这。。”高昌轻声叹气,重新入座,强忍怒意问道,“按照老师这么说,这齐溪还是帮朕大忙了?”

“未尝不是?”乐秦似笑非笑的说道。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啊!”高昌双拳紧握,“那宁延麾下的定州军真就这么能打?”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乐秦继续说道,“但双拳难敌四手,项州军和定州军就是宁延的两个臂膀;项州军损失惨重,对宁延来说等于断一左臂,若是此番能慕容灼灼能让宁延定州军元气大伤甚至全军覆没,那就是再断右臂;两臂皆无,他拿什么挡我大奉一统之势!”

高昌听的嘴角上扬,侧身问道,“老师,那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继续整军,时机不到绝不动手,现在静观其变即可!”乐秦格外淡定。

高昌还想再问问,看着乐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能点头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