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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冯紫英的大度都有些意外,忍不住面面相觑,张景秋固然凝神沉思,乔应甲也是眯眼沉吟。
如此的政绩,摆在哪里内阁和吏部、都察院都是要叙功的,皇上也会青眼有加,谁能无视?
便是户部被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来,黄汝良一样会喜不自胜,反正窟窿都是前任捅出来的,现在作为户部尚书他只管接手战果,几十上百万两银子的收入,对于现在几近枯竭的国库来说算是不无小补了,哪怕这是非常规的,但只要能解决眼前燃眉之急,那都是极好的。
“二位大人,这么大的案子,迟早都是要上三法司来定案的,顺天府不过是帮着朝廷揭开这个盖子,我也向皇上禀明,此案宜早不宜迟,京通二仓关系到京畿民生安全,不能有失,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两个大窟窿,难道非要等到出事需要二仓救急时才来掀开,结果只会酿成大祸,……”
冯紫英慢慢揭开谜底,“这边案子估计十日之内就能有一个概貌出来,当然后续的调查和缉捕人犯以及审讯深挖细查,还会有相当繁复的事务,我粗略估计了一下,没有半年时间,这个案子怕是交不到三法司会审,当然如果都察院和刑部能够提前介入,我估计能大大提前,……”
“但这里边我有些担心,那就是通仓已经动了,京仓势必要跟着动,否则若是让京仓一帮蛀虫给逃脱,只怕难以服众不说,也无法向皇上和百姓交待,这桩事儿才是火烧眉毛迫在眉睫的,务必要在这二三日里就要动手,这也是学生来向二位大人禀报的原因,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张景秋和乔应甲明白过来了,人家是准备把京仓这一块带骨肥肉交给都察院,甚至还可以拉上刑部,一起来作。
至于说通仓这边都察院也可以介入,刑部也可以介入,大家皆大欢喜,但是主导权仍然要在顺天府,龙禁尉也要分一勺羹。
当然,你介入沾光添彩占便宜也不是白占的,肯定就要一起分担部分压力责任,作为回报,京仓这边的所有线索细节,这边已经做了不少工作,就可以交给你都察院了。
听完冯紫英的和盘托出,张景秋和乔应甲都为之意动。
通仓的先手风光已经被冯紫英率领顺天府并龙禁尉给占了,现在都察院要想避免风头被压下,就得要另辟蹊径。
京仓就是最好的机会,而且京仓的黑幕只怕比通仓更甚,涉及官员商贾更复杂,但这正是张景秋和乔应甲想要的。
张景秋初掌都察院,乔应甲才从左副都御史升任右都御史,而且下边还有那么多御史都想要借势立功以便于奠定政绩,大家都有政治需要,就是需要一桩大案要案来彰显自身,所以这样的诱惑没有人能拒绝。
而且要动京仓,张乔二人都很清楚,单单是以都察院这帮嘴炮无敌但实际上做脏活累活却不甚了了的御史们还真不行,还得要拉着刑部或者顺天府来。
顺天府显然没那么多精力了,顶多出几个熟悉情况的人帮你捋一捋线索,也就只能是刑部来一起担当主力,让刑部在各清吏司抽调干员与都察院一道来掀开京仓这边盖子,没准儿声势就能一下子压倒通仓这边的案子了。
“紫英,你这样做很好。”乔应甲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做才合规矩,吃独食是要招人恨的,甚至要在背后挨黑枪的,遭人攻讦也没有人替你说话。
现在大家一起做事,谁要非议,自然有都察院一帮嘴炮王者替你说话分解,就算是赤膊上阵跳出来人家也才愿意,否则凭什么?说不定人家就站到对面去了。
张景秋也觉得这样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刑部那边虎视眈眈,早就垂涎三尺,不能光是你顺天府吃肉龙禁尉喝汤,刑部正经八百的三法司大佬,却连味儿都闻不到,这说不过去吧?
现在好了,都察院接手,还得要一帮干苦活儿累活儿的人,刑部十三清吏司有的是人,个个都是查案老手,就愁没机会,两边联手,就可以在京仓问题上好好挖一挖了。
“紫英,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议定了,你让你下边人把所有文档线索尽快整理一下,我这一两日里就安排人来,汝俊,刑部那边你去联系,刘一燝只怕也早就抓心挠肺了,前几日里在朝会下来之后便一直在那里念叨,只是碍于情面,紫英又是晚辈,不好亲自下场,……”张景秋转过头来,对乔应甲道。
“哼,刘一燝越是想,我越是得吊着他胃口,我先找韩爌说一说,……”乔应甲冷哼一声。
张景秋笑了起来,也不在意,这等细枝末节,他懒得多问。
之前刘一燝是右都御史,乔应甲是左副都御史,二人关系不睦,在都察院里也是针尖对麦芒,现在刘一燝升任刑部尚书,而乔应甲接掌右都御史,二人仍然是不对路,新任刑部左侍郎韩爌和乔应甲同为山西士人领袖,关系密切,这种好事,乔应甲当然会给韩爌来增光添彩,岂会留给刘一燝?
冯紫英在一旁装作没听见,这些大佬们的恩怨情仇他可没想去掺和,不过这样的机会当然会留给自己人,韩爌初到刑部,正需要机会树立威信,自己也当然要支持。
“紫英,你好好准备一下,这边儿通仓一案,我们都察院也不会
不闻不问,若是有需要,给你来二三人手替你站站场,……”乔应甲大马金刀地道。
“那就多谢二位大人的深情厚谊了。”冯紫英起身来郑重其事的作揖打躬,深深一礼。
这可不是虚情假意,现在他还真需要几个御史来替让站站场,免得来说情的人太多,有几个御史坐镇,那些不开眼的自然就要收敛几分,当然真的需要考虑的,冯紫英自然心里有权衡。
张景秋和乔应甲都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敢情先前和我们说那么多,都是套路啊,这会子听见我们要替你出人看场子,才觉得待你不薄?”
乔应甲的笑骂冯紫英也受领了,腆着脸呵呵笑道:“两位老大人本来也该替学生撑起场面才是,学生身体单薄,可承受不起这千夫所指,这几日学生连家都没敢回,就是怕被人堵在屋里,进退不得,有了大人们的撑腰,等到御史们来了,明后日我也可以安心回家睡个安稳觉了。”
从都察院离开,冯紫英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有了张景秋和乔应甲的背书,很多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了。
这也是他早就考虑好的。
不拉都察院入场,肯定是不行的。
三法司本来才该是这类大案要案的主办机关,顺天府在这方面底气都要弱了一些,而龙禁尉那是皇上的家臣,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内里却受到各种制约和抵制,现在一下子弄出这么大阵势,怎么能让都察院和刑部这些大佬们心里舒服?
丢出京仓大案这个诱饵,一下子就能把各方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自己这边才能轻松下来游刃有余的处置通仓后续事宜。
至于说后期京仓大案的风光对冯紫英来说都不重要了,那是拉仇恨的大旗,等都察院和刑部去扛吧,当然人家也乐于来扛这杆大旗,若是被顺天府扛走了,那他们的颜面往何处放?
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接下来就是好好把这个案子办妥。
涉及到诸多各方面的利益,要摆平并不容易,不过有都察院和刑部开始雷霆暴雨般的办京仓大案作为跟进的大动作,想必很多人也就能接受了,要不,等都察院和刑部再来把你们捋一遍?
天气热起来了啊,冯紫英优哉游哉地靠在车厢靠板上借着晃悠的帘布看着窗外。
仍然是一副熙熙攘攘富足安康的模样,就是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的种种会不会在某一刻爆发出来?
冯紫英不确定。
老爹的来信中也提到了今年以来努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女真显得格外安分,除了向北面的野人女真势力范围不断拓展,与海西女真叶赫部争夺外,內喀尔喀人也如愿以偿的加入了对辽东北部山林和草原上的争夺。
看起来因为內喀尔喀人和叶赫部的对野人女真的争夺使得建州女真貌似没有精力南下西进,但长期在边镇打拼的老爹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异常,那就是努尔哈赤和他的儿子们显得太本分了,老爹担心的就是对方这是在积蓄实力,等待时机到来。
冯紫英记不清萨尔浒之战是什么时候了,也许还要几年吧?但是这个时空早已经不能用前世历史来判断了,且不说自己的加入扰动了时空,本来这个大周朝的出现就已经让历史走上了分叉线的另外一条岔道了,还能用原来的历史来分析么?
老爹的担心也是冯紫英最担心的,诸多内忧外患都在酝酿演进中,冯紫英最怕的就是这种种风险在某一刻集中爆发出来。
努尔哈赤也好,义忠亲王也好,白莲教也好,这些人蛰伏日久,爆发出来的力量就越强,相比之下播州杨应龙之流都还只能算是手足之患了,心腹之患,肘腋之患,要一下子都爆发起来,那如何应对?
现在的大周朝能抗得过这样一波危机么?
这也是冯紫英要力求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先解决掉一些必定会爆发出来的祸患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