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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玉刻薄尖酸却又现实的话语让鸳鸯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却知道林红玉所言不虚。
像这种主子爷打发出去的丫鬟,除非是十四岁以下的小丫头们,还能分配到其他房去做事儿,像十四岁以上的,多半就会被主家指配给府里边某个小子。
若是主家心软怜惜,还能问一问你的意见,若是主家薄情一些,索性连你都不知道便直接指配了。
像袭人麝月秋纹碧痕这样都是二十上下的,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会被指配给府里边的小子们,尤其是那些个爹娘在府里主子们身边说得上话的,甚至还可以在里边挑选一番,想到这里,鸳鸯心里都忍不住打一个突,自己纵然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但是最终的结局呢?
林红玉似乎也猜到了鸳鸯内心所想,笑了笑,”姐姐倒无需担心,若是冯大爷给姐姐有承诺,自然放宽心,大爷三房,总归有姐姐的去处,……”
鸳鸯没有回应林红玉的这个话题,却问道:“红玉,那你呢?你怎么打算?我可是听说二奶奶要去南边儿一段时间,难道你就跟着二奶奶去南边儿,那得多久?”
林红玉何尝愿意去南边儿,但是王熙凤肚子日大,眼见得就遮不住了,还不赶紧南下,真要被贾家这边知道了,还不得掀起偌大波澜?
她不去也不行,王熙凤肚子里可是冯大爷的种,冯大爷也有意让她去跟着,既要照顾王熙凤,也让她跟着王熙凤学一些本事,日后有用,冲着这个,她也要去。
“那你也不一定非要去二奶奶那里才对,你难道不知道二奶奶要出去么?”鸳鸯梳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问道。
“鸳鸯,我早就跟着二奶奶了,那时候二奶奶也没说一定要出去吧?都是后来传琏二爷要回来,二奶奶也是个要脸面的人,所以才会出去,那等时候,难道我说我不去了,要留在府里,那不说二奶奶那边要把我看低了,便是府里人只怕也会轻看我吧?你看看二奶奶院子里的人有哪一个留在府里了?我林红玉好歹也是要些颜面的,做不出那等忘恩负义的事情。”
林红玉说得理直气壮,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鸳鸯却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可一时间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反驳对方。
“好了,鸳鸯,你也莫要操心我的事儿了,我自家事儿自家明白,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跟了冯大爷,便是跟着二奶奶去一趟江南,侍候一番,也算是还了二奶奶当初要我进屋的恩义了,二奶奶也不是不回来了,回来之后,我便会和二奶奶说清楚,只要冯大爷要我,我便跟着冯大爷去。”林红玉伶牙俐齿,嘴皮子翻得比谁都利索,“倒是你,怎么打算?”
“我?我什么怎么打算?”鸳鸯一愣。
“姐姐,你都快二十了吧?我就说刚才在床边儿闻到香气,还在纳闷儿是谁呢,结果是姐姐,您怕是在大爷身旁做了许久吧?”红玉发现自己第一次在鸳鸯面前占据了上风,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我不知道爷和姐姐许过什么,我也不知道您日后是怎么打算的,但是您的年龄也不小了,难道就这样一直不清不楚地拖下去?”
林红玉的话把鸳鸯问得哑口无言。
冯紫英以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可她都以难以放下老祖宗为由推托,冯紫英也没有太过逼迫,所以她也就这么掩耳盗铃的得过且过,实际上她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拖不了太久。
“算了,姐姐也是蕙质兰心之人,肯定心里有数,用不着小妹来多说什么,不过您看人家司棋都早早定了心,所以小妹觉得姐姐还是应当早做打算才是。”林红玉也不多说,“姐姐若是没什么事儿,小妹就告辞了。”
“红玉,你也算是跟了冯大爷,那平儿呢?”鸳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她一直觉得自己最好的闺蜜之一——平儿是和冯大爷有些瓜葛的,冯大爷也没有否认,但是现在没想到却被林红玉捷足先登了,这让她既纳闷儿,有有些不忿,怎么林红玉还抢在了平儿前面?
但话又说回来,平儿若是跟了冯大爷,二奶奶那里怎么办?
林红玉倒是无关紧要,但平儿对二奶奶就太重要了,说是左臂右膀不为过,须臾离不得的。
这也是一道无解的难题,甚至比自己对老祖宗的用处更重要,好歹老祖宗房里还有琥珀、珍珠她们几个,二奶奶身畔就只有平儿一个依靠。
“平儿姐姐?”林红玉略感惊讶,她没想到鸳鸯居然知道平儿和冯大爷也有些不清不楚,但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只能等平儿自己来回答了,“那姐姐去问平儿姐姐好了,小妹却不知道里边的关节。”
林红玉走了,只丢下心烦意乱的鸳鸯。
想到司棋还在那边和冯紫英恩爱欢好,鸳鸯脸烫耳热之余,也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司棋浪蹄子,成日里怀疑这个,指责那个,现在可倒好,却是最先一个爬上冯大爷床的。
鸳鸯这边在嘀咕咒骂不已,那边司棋却是和冯紫英在拔步床上抵死缠绵,鏖战不已。
刚刚才和林红玉大战三百回合,这边司棋却又赶着趟上门来,这一夜对冯紫英来说,可谓精彩纷呈。
“爷,宝二爷下个月就娶亲,那姑娘也是九月过门儿?”好容易从迷醉中慢慢清醒过来,依偎在
冯紫英身旁的司棋拉过薄被遮掩住要害地带,曼声问道。
“司棋,你可真的是二妹妹的贴心人啊,二妹妹有你这个贴身丫头算是有福了。”冯紫英满意地点头,手却在司棋珠圆玉润的肩头上摩挲,“放心吧,我答应了你们,难道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差不多吧,争取九月吧,九月不行,最迟也就是十月。”
“爷,你是不知道我家姑娘的性子,成日里闷在心里,忐忑惆怅,看得奴婢都替她着急,她这个人的性子就是那样,早点儿过门她也能安下心来,免得夜长梦多。”司棋靠在冯紫英肩头,“姑娘的体格是个最合适生养的,没准儿过门就能替大爷您怀上一男半女,替冯家延续香火呢。”
“知道了。”冯紫英笑了笑,这丫头挺有意思,他很喜欢司棋的性子,“对了,这段时间府里还有什么事儿么?”
“还能有什么事儿,大家不都是围着宝二爷的婚事忙乎么?”司棋撇了撇嘴,“宝二爷倒是悠闲自在,皇帝不急太监急,牛家那边也来了人联系过几次,恐怕是对咱们府里的聘礼以及婚事筹备不太满意,另外,听说贵妃娘娘隔几日,也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要回来省亲,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要不珠大奶奶和三姑娘也不会如此着急,……”
“哦?贵妃娘娘确定要回来省亲?”冯紫英吃了一惊,这个事儿他听鸳鸯说起过,但是今日来却忘了,贾母和王氏也没有提,他就没在意,司棋这么一提,他才回过神来,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元春又要省亲了。
司棋诧异地望了冯紫英一眼,“老祖宗和太太,还有三姑娘她们都没说么?这府里都知道啊,都开始着手准备了,只不过肯定不可能再像去年元宵节那样风光了,府里边儿也承受不起那样的折腾了,也就是将就这去年留下这些东西,简单修缮装点一下,凑合着糊弄吧,但即便如此,都在说贵妃娘娘这一回省亲,只怕没有三五千两银子也是打发不了的,光是那画舫修缮一下,都得要二三百两银子,……”
打发?冯紫英忍不住摇头。
这个词儿可用得好,这是要打发叫花子么?
元春现在已经成了荣国府的累赘了,贾母和王氏不好说,但是贾赦和邢氏,乃至于府里边儿晓事儿一些的下人大概都已经如此认为了。
说起来也是悲哀,堂堂贵妃娘娘,现在居然被娘家视为拖累,怪谁?
怪贾元春在宫里开销太大,还是怪贾元春没能为荣国府带来实质性的收益?恐怕二者兼有,可那个女子在宫中当娘娘的不靠娘家支持?这都是要银子开路的。
至于说没能带来收益,只能说荣国府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没料到皇帝早就戒绝女色,封贾元春她们贵妃不过是一种收揽人心的举措罢了,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名号好听罢了,其他无关痛痒。
“贵妃娘娘省亲要花银子,宝二爷迎娶各种,也要花销,还听说宝二爷娶亲之后马上就还要跟着皇帝去铁网山打围,能去的都是大人物,也是难得的机会,二爷也要提前准备一些礼物,还得要花银子,这一算下来,府里边都有人说反正这大观园也没啥用,住的人越来越少,还不如卖了了事儿,……”
司棋的话把冯紫英吓了一跳,“卖大观园,这如何卖?谁会单单独独来买这个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