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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忠诚和活泛两种特质完美地在平儿这丫头身上得到了展现,一方面对外平儿很好地处理了与府里上下的关系,王熙凤得罪的许多人,招来的很多怨言都在她这里得到了化解和缓解,另一方面对王熙凤的忠贞又使得她永远在为这个不省心的主子出谋划策,可谓做到了极致。
“你家奶奶可不是只弄了一点儿银子那么简单。”冯紫英轻笑着摇摇头,“她太贪了。”
“爷,您要说奶奶贪,奴婢承认,可是您可知道奶奶每月里要各种应对的人情往来有多少?”平儿咬嘴唇不服地道,“都说奶奶这个管家当得油水大,您应该知道不是如此,公中的银子早就不敷使用,哪一个月为了凑足各种花销奶奶不绞尽脑汁?阖府上下的吃穿用度,老爷们在外边儿的应酬人情,上下千人的月例,没错这看起来都是公中花销,但是那人情世故里的一篇可没那么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冯紫英还真有些好奇这贾府里的花销用度,除了公中所出,难道王熙凤还得要自个儿贴不成?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已经走过了薛姨妈一家所住的小院,到了大观园的正门口,冯紫英率先而入。
扑面而来的绿意让冯紫英头脑为之一清,整个假山上草木葱茏,藤萝弥漫,迎着细风和阳摇曳生姿,羊肠小径从山石中穿越而过,也可以绕行旁边的大道,不过冯紫英却是兴致盎然的沿着小径而入。
平儿有些踌躇,这羊肠小径她自然是走过的,因为只能容一二人过行,这孤男寡女却走这条路,一路行来不少下人都看见了自己引着这位爷前行,到这里对方却要走这条路,没地有些招人闲话。
只是冯紫英根本不理睬,径直前行,她也只能紧紧跟上。
“爷您是不知道,这府里上千号人,生老病死,祝寿过生,奶奶能在府里边说一不二,可不是靠每月月例钱那点儿就能让人服服帖帖的,那都是人情堆砌出来的,人家尊重奶奶,家里有啥事儿都得要知会一声,……”
平儿的语气里都有些哽噎了,显然也是很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在她看来,王夫人把这管家事儿丢给自家奶奶纯粹就是甩锅,一个大坑,而且奶奶还不能不接着,谁让你是她侄女儿,又是荣国府嫡长子媳妇?
“……,可公中原来的规矩都是几十年前的了,下人们家里人有个生疮害病的,婚丧嫁娶的,公中规矩不过就是百十文钱打发,现在百十文钱能做得什么?可规矩就是规矩,奶奶也不能破,原来太太就是自个儿给点儿,现在就轮到奶奶了,奶奶又是个好面子的,不肯示弱,只能做得更好,这方面便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扛着,这一月下来这种帮补都得要百两银子,这爷知道么?”
“还有么?这一个月下来一两百两银子怕是难不倒凤姐儿吧?”
平儿皱了皱眉,这位爷对自家奶奶的称呼也是越来越随便,越来越放肆了。
原来的“琏二嫂子”早就省略了一个“琏”字变成了“二嫂子”,现在更是直接用了他戏谑自家奶奶时用的“凤姐儿”,那等时候也就罢了,这寻常称呼若是也用“凤姐儿”这称谓,被外人听见只怕立即就是一场风波,那流言蜚语立即就能把二人淹没。
只是想到在大观楼上和元宵节那一日这位爷对自己奶奶的“恶行”,平儿又忍不住心慌意乱,这位爷对自己奶奶的行径早已经越线,但是又能如何?
连奶奶有了麻烦事儿都从未想过要去找琏二爷,而是忙忙慌慌的让自己来找这位爷,完全把这位爷当成了主心骨,自己又能说什么?
只是转念一想,如果这等事情去找琏二爷,琏二爷能处理下来么?便是能处理下来,二奶奶也不敢去找琏二爷啊,泼天风波就能把奶奶给淹死了。
“哪有那么简单?除了这些下人们的人情世故,姑娘们的呢?每月给姑娘们月例就那么一点儿,林姑娘和三姑娘都喜欢读书,二姑娘倒是个老实性子,四姑娘喜欢画画,还有云姑娘,这每月若是买书买墨的,咱们贾家也是簪缨之家,也不能太差了,公中没这个规矩,还不得要奶奶贴补?不说这个,便是京城里流行的香脂花粉的,哪个不是大价钱?姑娘们自然是买不起的,但是别家公卿屋里都有,咱们家的姑娘们难道不该有点儿?公中一样没这笔开销,老祖宗有时候发了话,奶奶还不是得咬牙受着?”
“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些冤枉凤姐儿了,她这完全就是舍己为人大公无私嘛。”冯紫英大笑起来,“那你家奶奶完全可以不补贴这一笔啊,实在不行也可以推托不干啊。”
“爷,不是您说那话儿,您现在也成家了,我相信铿大奶奶管家的时候也能遇到这种情形,您自然就明白了。”平儿跟在冯紫英身后,叹了一口气道:“我家奶奶肯定是有缺点,要我说她就是太好面子,喜欢人家捧着围着的感觉,换了一二十年前府里边显赫的时候也许能行,但现在贾家……”
对于平儿的这个回答,冯紫英还是认可的。
以王熙凤的性格,怕是很享受那种大权在握颐指气使的味道,尤其是阖府上下数百上千人都围绕着她而转,那份滋味对于她来说恐怕是毕生难忘,要让她失去这份权力,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所以宁肯自己贴补银子也要继续维系这种地位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平儿嘴里不无遗憾感慨的味道还是让冯紫英也有些感触,每个家族都有盛衰,贾家也不例外,只不过这贾家在衰败的时候如果还要看不清形势,那就真的可能要跌落尘埃永不超生了。
冯紫英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能帮贾家到什么程度,元春的嘱托,因为黛玉、宝钗甚至也许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与贾家的纠葛,似乎在很多人眼中自己就真的成了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脚步的好色之徒了,甚至因为贾家还能被拖累,给御史们一个随时可以拿出来攻讦的最好靶子,怎么看都是政治上短视的愚蠢之举。
但这样真的不好么?
与其让那些不放心的人成日里盘算自己,不如大大方方的把把柄交给他们,让给他们安心。
起码能让永隆帝也好,太上皇和义忠亲王也好,看得到自己明明白白的软肋,否则老爹在辽东前线掌握二十万大周最精锐的大军,自己却在朝中以文官的身份青云直上,谁会放心?
冯紫英甚至可以确定,哪怕日后自己真的外放为官,那么嫡妻嫡子都得要放在京师城中,哪怕没人提及这一点,自己都得要主动做到这一点,否则肯定会有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那今日你家奶奶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冯紫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和平儿“探讨”,探讨也没有意义,人的性子早就固定了,王熙凤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改变,除非外部环境的彻底改变让其丧失了继续原来生活的基础。
平儿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道:“爷还是等到见到奶奶之后,让奶奶亲口和你说吧,奴婢也说不清楚。”
陡然止步,冯紫英转过身来,一直紧跟在冯紫英身后的平儿猝不及防,“啊”了一声,来不及停住脚,便撞在了冯紫英身上。
这里正好是那“曲径通幽处”所在,犹如一处小天井,阳光直射而下,两端都是蜿蜒曲折小径,唯独这里开始放大,四周山石嶙峋,青苔横生,蔓萝吊垂下来,枝叶晃荡,真是一处偷情的好去处。
感受到对方温热柔软的身子撞入自己怀中,尤其是借着小天井透落下来的阳光看到平儿那惶急娇羞的嫣红姣靥,还有那温润朱红的樱唇以及娇喘吁吁的喘息,一股子压抑已久的情意似乎骤然就在冯紫英心中炸裂开来。
一只手下意识的就勾住了对方苗条柔和的柳腰,看着那张面孔上略带惊惶而又没有多少拒绝的神色,冯紫英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低头垂首,轻轻印下,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二人面颊之间,瞬间就让平儿迷失在这狭窄的空间中。
“吱吱呜呜”的呢喃漫语声在罅隙径道中飘荡,平儿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样一种处境下被人深吻,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她一时间丧失了思考能力和反应,只能被动的迎合着对方突破自己唇间的火热。
一直到对方禄山之爪解开了她的襟扣钻入怀中,她才猛然间惊醒过来,忙不迭地挣扎起来,用带着哭腔的音调哀求:“爷,不行,真的不行,不能在这里,……”
冯紫英被平儿的激烈反抗也惊醒了,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松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替平儿把襟扣扣上,这才压低声音道:“对不起,我有点儿情不自禁了。”
平儿一边扣衣扣,一边整理自己的鬓发,听得冯紫英这么说,也是心中微甜,起码对方对自己还是尊重的,不像有些男人那样兴致一来就要不管不顾,这荣国府里吃亏的丫头难道还少了不成?
“嗯,爷不该如此,你是有身份的人,如何能这般?”平儿垂头低语,“奴婢现在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