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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言观行,意有所指。执掌帝国的权力者们,若是做得不够好,让后辈无以学,那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啊。
天子笑了笑,这个淳于归,还是太不放肆了一点。笑过之后,又有些嘆息:"屈指算来,几多春秋。倘若玄阳还在,淳于不至如此寂寞。"
当年的淳于归、赵玄阳,號称帝国双璧,在李一没有显名之前,撑起中央帝国年轻一代的门面。如今一个不復朝气,一个烟消云散。实在令人唏嘘。
淳于归定身在马背:"时也命也。臣以前觉得一切事情都会理所当然的发展,但事与愿违才构成了真实的人生。身边有没有人竞爭,玄阳还在不在,臣也都要成长。"
天子看向他的眼神,便有了些满意:"淳于从妖界回来,已静修了许久,先前说不想继续在军中,可有想好往哪边走?这个国家虽然拥挤,总还会给你留几个位置。"
淳于归道:"臣没有不想继续在军中,只是说征战多年,回来散一散血腥,也陪一陪家人。至於臣接下来去哪里,那要看陛下想把臣放在哪里。"
"放在哪里都没有问题?"天子带著笑:"你倒是很自信嘛。"
"放在哪里都是为国家效力,为陛下尽忠。"淳于归朗声道:"臣都勉力当之。"
皇帝平静地看著他:"诛魔军你觉得怎么样?"
淳于归愕然抬头!
骑马护卫在边侧,也不断调整护卫任务的杀灾统帅裴星河,虽然面上没有多余表情,动作也有明显的一滯!
"开个玩笑。"皇帝笑了笑:"大家都不要紧张。"
没人能够不紧张。
长阳公主姬简容,面上带著大方得体的笑,实则心臟都快跳出来了!
她看著自己的父皇,只觉得什么样的言语,都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
"淳于去哪里,之后咱们再安排,你这般人才,总不至於没有前程。"唯独皇帝是若无其事的,他看著淳于归:"听说你也去朝闻道天宫了?那座藏法阁怎么样,姜望舍不捨得拿出真本事啊?"
淳于归强压下心中狂澜,儘量客观地道:"以臣现在的实力,还看不出来他是否藏私,臣个人认为是没有。很多他在修行上的想法,都让臣受益匪浅。且一直到今天,那座藏法阁里的修行心得,还在不断增加——坦白说,都不太学得过来。他时时刻刻都在修行,时时刻刻都在成长,现在也时时刻刻在传道。"
"唯有这种永不止步的人,才敢放开了让人去追。"皇帝隨口道:"有时间了,朕也去看看。"
璐王姬白年在边上笑起来:"儿臣自告奋勇,先替父皇去看看,是否值得一看!"
往前还有些大景皇族的骄傲,就算想学点什么人族第一天骄的独门修行心得,也是偷偷摸摸地通过其他人来中转。现在大景天子都开口,表示有时间去看,那他还有什么可扭捏的?
学海无涯嘛!
皇帝看他一眼:"值不值得看,倒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在镇河真君面前,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姬白年笑得愈发灿烂:"既然父皇这么说了,儿臣马上就去掏乾净他的老本。"
皇帝这时却嘆息:"今天的姜望,总会让朕想起朕的万俟惊鵠。朕常常觉得,三九一九年黄河之会内府场的魁首,是景国的。"
皇帝今天已经嘆息两次了。
师子瞻默默地数著。
万俟家不是什么顶级名门,万俟惊鵠可以算得上是天子一手简拔的人才,预计要在当年的黄河之会大放异彩。若是按部就班的发展,将来必然会成为帝党的中流砥柱。
可是他却提前陨落了。
与之相似的,还有奉天游氏的游缺。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早被天子收心,坚决拥护帝室,且已经在黄河之会夺魁,显名天下。却在野王城一战碎心,从此废了前程。前几年更是横遭意外,惨被灭门…
果然,天子又嘆:"使朕游惊龙在,又何至有此憾!"
三次了。
师子瞻数著皇帝的嘆息,感受著那不言的情绪,皇帝却又平静地转头:"青女,你好像很生气?"
瑞王姬青女即便是在顛簸的马背上,坐得也四平八稳,如同在他的王座。他面上带著极淡的笑,低头看了看手背上凸显而隱的青筋,也为自己的养气功夫而有些著恼。
"听到这些名字,儿臣没办法不生气。"他轻声道。
一个国家的内部竞爭,应该是积极昂扬的,是让大家更努力,让优秀的人才更优秀,无论政治思想是什么,最重都是让这个国家更伟大。
但有些人是越来越过分,已经完全不顾及帝国利益了!
皇帝没有再看他,眼睛看著前方望不到边的茂林,只说道:"不要轻易地愤怒,它通常並不能解决问题,却会暴露你的无能之处。"
姬青女低下头来:"儿臣受教。"
便在此时,场上一干人等,几乎同时抬头——
乾天镜在洞天宝具里的排名虽不算高,但於景国却是至关重要的国器,中央帝国威服天下的影响力,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它来彰显。
从它的本体悬掛在先君殿就可见一斑。歷代先君以此鉴照后世子孙,皇帝以此鉴照国家,景国以此鉴照天下。
但就在刚才,本该正在执行任务、播撒威能的乾天镜,竟然出现了一个不该有的波动。倒不至於说能损害到它什么,顶多只能算是运行过程里的一个失误,但这种失误绝不该有。
这是巨大的政治错误!
商叔仪眉头一竖,杀机立显。
镜世台观天下,中央天牢刑天下,御史台的监察范围,却包括了中央天牢和镜世台。
傅东敘犯事,是犯到了他手上!
当然楼氏女,以及由她牵扯的楼约,也不可能脱得了身。
大景天子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轻轻催动骏马,缓缓向前。嘴里道:"朕对傅台首、对楼枢使,都有足够的信任。"
这算是委婉的指示了。
但商叔仪道:"陛下,但愿他们都能对得起您的信任。"
说著他拨转马首,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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