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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上天之悯而有命【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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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胎而结,同福同祸。”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哗啦啦。

镜碎之声如水声。

“啊~吼!”

一声似人似兽的怪吼,带动听者心跳如鼓,仿佛轰动了人心。

站在隐日晷阴影里的赵子,抬眼望去,赫然见得那独立龙蛇孤陆上的匡悯,正持槊仰天,发舞如蛇!

那怪吼之声,正是从其人嘴里发出。

好端端一个道门玄修,道国正帅,处处怪诞似魔!

但见其后颈处——那里本已是疤连着疤,血滚着血,坑结着坑,狰狞得不知怎么形容——现在却鼓起一个大包!

它像一个疖子,像一个瘤,而迅速膨胀成一个肉团。简直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生长,终于将表皮撑破,最后在鲜血和黏液之间,探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湿发一缕一缕的纠在头皮上,但那双眼睛睁开来,于污秽黏液中渐而清晰了冷酷五官,分明又是匡命!

匡命……还是匡悯?

赵子已经看不懂。她的眼睛在这时候迸出毫光,试图辨析其理,剖见其身。

但匡悯的变化还在发生——不仅仅生出第二颗脑袋,还生出第二双手臂。

两颗脑袋相对,两双手臂相对。

双头四臂身!

在成型的这刻,这具身体的气息猛然暴涨!

本为绝巅,还能更强。

且在赵子的【视界】里,她仿佛看到裂开两半的玉器,重新拼凑在一起,严丝合缝。仿佛这一刻的匡悯才是完整!

可她又看到这两颗头颅,是两个人。

正面是匡悯,反面是匡命!

到底是什么邪物?

“拿着。”匡悯将手中的刑徒铁槊,往身后一递,被匡命拿在手中。

不同于湿漉漉还在淌血,满面杀气的匡命。匡悯这时仍有相对的平静,他空空如也的双手,轻轻地拍了拍。似自嘲,似无奈:“很难想象我会用这副丑陋的形态面对你们。”

他微笑着:“你们真是……该死啊。”

他的一只手抬起来,恰恰横隔于自己的脖颈,挡住了孙寅探来的手,只是一推,便将他推为一颗飞到无尽远处的星点——将他推到了隐日晷的边界!

而后纵身一跃,直接撞碎了那高大的宝船,杀至独立于甲板的钱丑身前,当头便是一拳!

他的拳头之上,没有任何华光。

如此内敛的拳头,所过之处,穿过一道道蛛网般的裂隙——那千条万条颜色各异的线,分明是隐日晷内部规则的裂隙。

这个世界几乎不能再容纳他!

取回全部力量的他已经看透了这一切,他发现真正控制隐日晷的并非是赵子,而是眼前这个自称百宝真君的钱丑。

他倒要看看,这张仍能将笑容挂住的平庸面皮下,究竟藏着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看到在他的拳头之前,钱丑的眼神依然平静。

弱者的假想,虚妄的自信!

他明白他的拳头落下后,一切都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形一滞。

他身形停滞并不是钱丑施展了什么手段,亦或孙寅已经赶回来。

而是在他身后,与他连体的那个人——

大景荡邪统帅匡命,倒竖刑徒铁槊,将这支铁槊插在了宝船甲板上,身上迸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黑色光辉,硬生生地止住了这具双头四臂身的冲锋!

双手空空如也的匡悯,看着前方已经不到十步之远的钱丑,没有急着往前冲锋,而是略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下,声音异常冷漠:“你是真的想死啊,匡命!”

“你知道的。”与他背立,共享一具躯体的匡命,慢慢咧开了嘴:“——我享受危险!”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一张脸,但轻易地可以看出来两个人的不同。

匡命时刻给人一种危险、疯狂的感觉。

匡悯却是高高在上,轻贱所有。

“这么多年来我纵容你,给你一段完整的人生,甚至现在愿意同你分享此真——”匡悯亦然咧开嘴角,却是似笑似讽:“但你好像,从不知珍惜!”

他往前走。

匡命在身后拼尽全力来阻止。

刑徒铁槊已经牢牢扎入宝船甲板,但就这样剌着船舱行进,玄光崩溃而甲板碎片翻飞!

匡悯和匡命是两个人,但却是一体所生。

他们是双生子,连体婴。

出生的时候就在一起,有两颗脑袋,共用一个躯干,但却是天生的道脉!

被父母视为邪祟恶胎,抛弃在乱葬岗,本该早为野狗所食。

幸有一位捉鬼的道人路过,被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所惊,将他们捡起,以羊乳喂养,以道经启蒙。

因“上天之悯而有命”,故给他们取命叫匡悯和匡命。

匡悯聪慧好学,匡命木讷寡言,但对于道经,都有非同一般的天分。

一个蘸酒画符,画得鬼不认得,自己也不认得,为人灵前唱道歌都缺句漏句,甚至没有名字、只知道姓匡的老道士,一本摘录不全的道典,养出了天生的道种!

那部残缺不全的道经,名为《玉清无上内景真经》。

当然不是什么修行法,而是玉京山广传天下的传道之经,几乎每个道士都看过。但不是谁都看得懂。

五岁那年,老道士摇摇晃晃地闯进房间,一手提着剑,喝得醉醺醺,满脸是泪:“有人看到你们了!说我在养妖魔!小观不日就要被扫灭,你们两个,只能留一个!”

最后是匡悯说:“道士老爹,请留下你的剑,给我们半夜的时间。天亮之后,你会得到一个正常的孩子。”

第二天只剩匡命从房间里走出来,自此没有任何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只有后颈留下一个大疤,无论寒暑,永远地贴着膏药。再后来,膏药也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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