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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一滴雨斜着吹入檐下,在地上炸开,水花飞溅中,站起一个身覆流波战甲的将军。
此尊高有丈余,目有蓝光,神威自显。
哗哗哗,甲叶响也似水流声。
抬起军靴,大步踏进屋内,甲手一按,屋内所有人就都被水网挂在了墙上。
名为“雁归”的酒居,开在海门岛,已有六十六年。
算起来在当今齐天子即位时,景国就加大了对东域乃至于东海的情报投入。
水将大步往里走,一步撞进密室,将那隐蔽的法阵屏障也踩破。大手一张,便握灭了屋内刚刚燃起的火,将正要施法毁掉所有线索的景国谍报人员掐在掌中——
“不要紧张,只是借你们的传讯法阵聊聊天。”
“刚刚秦广王来过这里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面是你们景国的高级将领?”
“我们需要沟通。”
“只是沟通而已,对你们景国不会造成任何损伤。我难道还能通过这么孱弱的传讯法阵杀人?”
“老实点!情况紧急!”
水将一手掐着这人的脖颈,一手在密室里摆弄,很快摆在桌上的铜镜中,辉光亮起。但迟迟没有声音。
身材高大的水将走过去,顺手拖来一张椅子坐下:“楼约?”
镜中仍无回应。
水将并不跟对面比拼耐心,直接道:“有一件大事!关系到你们景国存亡!无论你相不相信,你都必须要尽快禀报你们的皇帝!”
镜中这时才有声音响起:“你是谁?”
“原来是淳于归!”水将并不介意表现自己对景国的了解,因为这能够增强他所给予的情报的说服力:“恭喜你,熬出头了。”
“你好像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淳于归的声音在镜中响起:“不知是何方神圣?”
“不必知道我是谁,也不必卦算我,我今天没有恶意——”水将吐出了几个怪异复杂的音节,然后道:“记住这段咒音。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它会给你重要的情报。关乎景国存亡。”
“真有意思!”淳于归的声音道:“你以为找到一个我们几乎放弃的谍报点,随便装神弄鬼地说两句话,我就会帮你转达你莫名其妙的咒音?景国四千年天下第一,还没有什么能够关系到我们的存亡!”
“精确找到这个谍报点,联络上刚刚和秦广王沟通过的你,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不妨想想,谁会用这么复杂的方式做那么无聊的戏耍?告诉你们这个谍报点已经暴露,便是我的诚意!”
水将似乎很赶时间,语速很快:“我肯定伤害不到你们陛下,更没有胆子戏耍中央天子。这条咒音你若是不确定风险,也可以请晋王什么的帮你查验一下——它的力量很有限,承载不了你所担心的恶意。只是有些机巧在,甚至你自己都能够完成检查。”
“我凭什么相信你?”淳于归的声音始终不太客气。
“你不用相信我,传递这条情报对你没有损失,但如果遗漏了,你会遗憾终身。”水将说完便往后一仰——
此身溃为水雾,张开的水雾又凝成一颗雨滴,砸碎在地上。
啪嗒!
就此全无痕迹。
屋内只留下景国的谍报人员,捂着自己的脖颈,剧烈地呼吸。
……
哒哒哒哒哒!
雨珠砸在甲衣上,像行于青石的马蹄。
鲍易已经覆了一身流光游电的湮雷元帅甲,甲叶整体是暗青色,偶然电光穿隙,又耀出几分亮白,端的是英武非凡。在花甲之年,重现了几分昔日剽姚将军的威风。
他通过“无因水将”所传递的咒音并不复杂,不过是在他这边正式送出元能、启动核心秘令后,就会在一定的时间内自动消解,然后将情报释出。
当然,即便只是一条咒音的传递,也很难做到毫无痕迹。
就像有人通过景国在东海的谍报点与淳于归对话,也瞒不过钦天监。甚至对话的内容也不见得能保住。
他必须要在一个隔绝天机的地方,将这条咒音启动。
此刻的东海,确保能够隐晦天机的地方是哪里呢?
抛开蓬莱岛、迷界沧海之类的地方不说,近前眼前的只有两个——
天机异常复杂的观澜客栈。
或者正在跃升绝巅的田安平身边。
他没有选择。
因为他没有借口再回观澜客栈,却有理由去找田安平。
轰隆隆!
在此刻灼耀万里的闪电之中,他是最耀眼的那一柱。
大齐朔方伯鲍易,带甲穿进了雨幕,又将浓云撕裂!
“田安平!!”
他在暴雨雷霆中怒吼。
此身如不倾之峰,险峻似裂天之剑,一霎便杀破重云,分开雨幕,杀进那连绵风暴的正中心——
赤足薄衣,双手垂着孽镣的田安平,正虚悬于彼,静惘地看着天空。
轰隆隆隆!
原本的一切都太过平静,朔方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风景。
浓云散而又聚,雷霆更裂。
雨幕分而又合,电光更疾。
湮雷元帅甲下,鲍易的声音也似这雷霆般轰鸣:“苗汝泰的死,你要怎么向我解释?”
他戟指怒目:“当年柳神通的死,还有你身上的霸府仙宫,你打算作何说明?!”
田安平缓缓收回他怅望天空的视线,侧过头来,看向鲍易。
无论如何,田安平作为齐国兵事堂成员、斩雨军统帅,在他跃升绝巅的关键时刻,鲍易都不能、更不应该来干扰。
他甚至应该给田安平护道!
阻人成道更甚于杀人父母。
无论有什么纠纷,都应该事后再提。而到了他们这种层次,这般身份,即便真有证据,真有问题,也应该拿到兵事堂里去,当着曹帅或者军神的面分说,甚至一定要奏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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