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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树木不住倒退,韩东脑中全是腥臭恶心之感,呕了几次,却是呕之不出,头晕眼花,不觉沉沉昏去。
那巨熊夹着他在枫林中穿梭一阵,突然在一个山洞前颓然坐下。韩东这才幽幽醒转,但觉腹中翻腾,全身除了有些酸软外,已没有了刚才那般疼痛。他心中惊喜,料想定是那蛇胆的功效,于是对巨熊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见巨熊向洞内指了又指,韩东微感诧异,向洞口看去,只见这是一个半人高的山洞,洞口荆棘丛生,洞内漆黑难辨,一股阴风从洞内吹出,让人有种阴冷之感,不知巨熊带自己到这里来做甚。
正自疑惑,忽然山洞内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叫声,接着一头更小的小熊从洞内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巨熊抱起小熊在它的脑袋上舔了舔,突然向韩东怀中送来。
“你要把它托付给我吗?”
韩东见巨熊奄奄一息,早已明白它的心意,忙将小熊接了过来。
巨熊现出欣慰之色,舔了舔那头死去的小熊,呜咽一阵,忽的脑袋一垂,倒地死去。
正此时,松林中突然再次传出一声惊天咆哮,随之一头吊睛白虎自草丛中缓缓走出。那白虎闻到了这边的血腥味,立时两眼如勾,口水长流。
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韩东心中喊糟,连忙抱着小熊躲入熊洞。
那白虎眨眼扑至,眼看就要扑中韩东,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已然死去的巨熊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白虎吃了一惊,正要夹着尾巴逃跑,却听“嘭”的一声,巨熊再次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白虎虚惊一场,假装打了个哈欠,向着韩东继续扑来,不料巨熊的尸身兀自横在洞口,将洞口挡住了大半。白虎用力钻了几次,却是脑袋卡在洞口,怎么也卡不进来。
韩东一阵唏嘘,巨熊临死都要守护小熊,母爱如斯,着实令人动容。白虎一时钻不进来,顿时淫威大发,在巨熊的尸身上疯狂撕咬起来。
借着洞口微光,依稀辨识,这是一个洞口虽小,里面却很宽阔的岩洞,洞内阴凉干燥,通风良好,非常适宜居住,难怪巨熊母子在此安家。
小熊被白虎吓坏,突然挣脱韩东怀抱。眼看白虎就要撕开巨熊尸身。韩东一骇,也急忙跟着小熊向洞内深处逃去。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山洞竟是超乎想象的深邃,向内奔出数十步仍不见底,不过洞径却变得越来越崎岖难行了。
韩东在黑暗中难辨方向,高一脚低一脚,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回头看去,不见白虎动静,想必在这漆黑难行的崖洞内,白虎也没有那么快追来。
又行一阵,洞内传来哗哗水声如沸,想不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岩洞内竟有一条暗河。也不知那小熊躲到了何处,韩东多次呼唤,洞内除了自己的回声外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随后洞径开始出现上坡,脚下更多了一层粘稠之物,有腐烂恶臭扑鼻,闻之令人作呕。待到后来,那黏物已然没过韩东膝盖。
韩东再难忍受,正要反身而回,忽听前方传来小熊呜呜叫声,韩东大喜,循声而去,却见小熊半个身子没在黏物之中,动弹不得。
韩东捂着鼻子将它抱起,身后远远传来一声虎啸,几只蝙蝠在黑暗中惊飞而起。韩东这才明白,地上的黏物原来都是蝙蝠的粪便,于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想到恶虎在后,韩东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再往里走,洞径愈来愈窄,仅能容下一人通行,再后来,韩东不得不弯着身子前行了。
这时前方传来一束稀薄的微光,韩东以为走到了出口,连忙快步迎去,却不料脚下一空,啊的一声,摔了出去。
韩东在黑暗中也不知滚出多远,只知自己是从高处跌下,翻滚良久,才终于稳住身子。韩东全身吃痛,不由得“啊唷、啊唷”直叫。
就在此时,他的眼前突然一亮,一条清澈明亮的小河兀自出现在眼前。
小河弯弯,悠闲地徜徉在蓝天白云下,河边是村庄暧暧,犬吠鸡鸣,炊烟袅袅。
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握着菜刀自厨房里骂咧咧冲出,向着一只惊慌乱飞的老母鸡急促追去。
墙角那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砸吧着旱烟,见妇人追的老母鸡嘎嘎直叫,没好气道:“小花还在下蛋呢,你就不能再等两天吗?”
中年妇女挥舞着菜刀,紧追母鸡不舍,道:“你以为我舍得杀它吗?可东儿的身子那么弱,又病了一场,不喝点鸡汤补补怎么行?”
中年汉子不再说话,嘴里的旱烟砸吧的更响了。妇人捉了半天没有捉住,反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门口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她惹笑,拍手道:“妈妈,加油!妈妈,加油!”
中年妇女更加气恼了,嗔道:“东儿,别叫啦,快来给妈帮忙。”
“妈妈,我来啦!”小男孩答应着奔向中年妇女,谁知刚跑两步,脚下一滑,竟“砰”的一声摔了个跟头,痛得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
中年妇女“啊唷”一声,连忙舍了母鸡抱起小男孩。
小男孩一边哭,一边撒娇道:“妈妈,我要吃鸡肉,我要吃鸡肉。”
中年汉子起身喝道:“哼,就知道吃,你已经被你妈宠坏啦!”说着砸吧起旱烟各自回到屋中。
小男孩泪如泉涌,哭的声音更大了。
中年妇女忙安慰道:“东儿乖,不哭哈,妈妈这就给你杀鸡吃肉……”
小男孩立刻止住哭声,突然一阵急促的犬吠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惨叫声起,画面突转,小男孩藏身地窖,妇人将木板快速盖上,再三叮嘱道:“东儿,一定要记住妈妈的话,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声,好不好?”东儿不太明白地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伸出一个小拇指拉住他的小指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东儿“格格”欢笑,也跟着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中年妇女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东儿探出半个脑袋道:“妈妈,你去哪里?不带上东儿么?”
中年妇女做了个“嘘”的表情。东儿吐了吐舌头,也跟着将小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中年妇女最后看了东儿一眼,将木板再次盖好。
“快跑!”
突然中年汉子踉跄着奔入屋中,一下扑倒在妇人身上道。
中年妇女吃了一惊,见丈夫满身刀伤,鲜血淋漓,不由得大叫道:“当家的,你没事吧?”
中年汉子嘴里吐着鲜血,却强忍着道:“少废话,赶紧跑!”
中年妇女使劲摇头道:“不不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带上冬儿,从后门走。”中年汉子挣扎着站起,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又搬来一张桌子顶在门后道:“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快逃命去吧!”
中年妇女急得眼泪直流,却仍摇头道:“当家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中年汉子欲待再说,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撞门声,紧接着,叱骂声,马嘶声,刀斧声依次传来。
“嘭!”
屋门被重重撞开,几名身穿铠甲的兵士争先闯入。中年汉子急忙抄起棍棒抵御。
兵士们一阵狞笑,手起刀落,便向中年汉子砍了过来,转眼中年汉子已连中数刀,但他毫无惧色,强忍最后一口气,向着兵士飞扑而去,断喝道:“臭婆娘,还不快滚!”
众兵士虽然杀人如麻,却也被他吓得往后一退。正待再次砍杀,却见中年汉子缓缓倒地,早已气绝。
中年妇女“啊”了一声,冲上前匍匐到丈夫身上嚎啕大哭。众兵士哈哈大笑,一人一刀戳在她的背上,中年妇女低低叫了声:“当家的啊,我也来了!”说完身子一软,跟着死去。
众兵士在她身上踢了两脚,接着在屋里寻了一阵,却见除了有锅炖好的鸡汤外,不见有何贵重物品,便胡乱吃了几口鸡肉,点了一把火,将房子烧了起来。
大火就这样熊熊燃烧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片冒着黑烟的废墟里突然动了动,走出来一个全身焦黑的小男孩。
小男孩望着化成废墟的村庄,突然蹒跚着走到一垛断壁前,用胖胖的小手在废墟中刨出了半块早已烧焦的鸡肉,放在嘴边面无表情的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