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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的是,这些冀州豫州的本土百姓,会被地方的士族乡绅的一些假象所迷惑,而将不满和怨恨用在了其他州郡因为战乱,因为灾害而来的流民身上。
冀州豫州的普通百姓在对于这些流民有短暂的同情之后,就必然产生了厌恶。这些后来者,明显会比冀州豫州的本土百姓更内卷,以更为低廉的劳动力价格,夺取了他们原本的生存空间,自然内心是有不满的,在言语和行为上产生出来的排外现象也就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结果。
但是底层的这些百姓是怀着一种对于乡土的热诚和恪守,是一种朴素的情感,只需要稍微给与一些认可,将流民和这些原土百姓的矛盾稍微调和一下,就可以很简单的化解这一种排外的现象。甚至连官府都不必出面,只是让这些流民学习一下豫州或是冀州的当地方言,就会很简单的让这些流民融入其中…
比较麻烦的,则是乡村的一些蠹吏。
这些蠹吏,大体上可以看成是在某种机缘之下跃迁了阶层的平头百姓。这些底层的乡村蠹吏来源于普通的民众,可是这些蠹吏又急切的想要和原生的环境划清界限,疯狂的朝上一个阶层去看齐,所以他们的言行其实是和他们更上一层是相同的,而且是会矫枉过正。上面吹口气,他们就刮风,上面吐点口水,他们就下雨,上面放个屁,他们就打雷。
这些蠹吏的数量是庞大的,至少对于斐潜当下来说是如此。
即便是将守山学宫里面的学子和青龙寺的储备人才都算上,也不见得能够满足冀州豫州那么多乡村的需求,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斐潜还需要这些人。
因此,培养一批山东人去制约这些山东蠹吏,使得斐潜不会陷入前车之覆当中去就尤为重要。
荀谌等人需要成为斐潜和山东之间的缓冲垫,但是无功而封赏,破坏原本的晋升渠道的游戏规则,无疑是自掘坟墓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张绣被派到了闻喜这个偏战场,而荀谌成为了中央战场上的一枚棋子后,斐潜又增加了一枚许褚的原因。
这一仗,不仅是要击败曹操,还需要让许褚荀谌等人得到一定的功勋,顺理成章的推行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以山东人来治理山东人,无疑是斐潜下个阶段一个非常重要的策略,但是并不代表着这策略就是永久性的,在度过了前期的阶段之后,依旧会需要进行调整。
就像是斐潜计划着将北域都护赵云调回来一样。
思索已定,斐潜这才真正的看向了沙盘。
斐潜的斥候配备了少量但是在这个年代相当犀利的望远镜,所以对于曹军的部署情况,远远比曹军自身所预料的要多。
战场之上,谁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情报,谁就具备更多的优势。
斐潜站在沙盘边上,巡视着战场,但在荀谌和许褚眼中,斐潜就像是在空中俯视着整个河东大地。长达数百里的战线上,每一个小小的旗帜,都代表了数目不小的部队。
战场上的部队排位,是一门学问。
不是说随便将部队扔到桌面上,然后部队就可以全自动展开,然后自动攻击了…
这玩意涉及到对战术、策略、地形、敌情等多方面因素,首先要符合整体战略的需求,必须要根据战场环境、敌情和任务目标,选择合适的阵型和队形,才能灵活运用各种战术手段,如伏击、迂回、包围等,以达成战斗目的。
其次要考虑地形地貌的影响,充分利用地形地貌,如山地、丘陵、平原等,发挥各兵种的优势。同时也需要跟敌情动态,及时调整部队排位,以应对敌方的变化。分析敌方可能采取的战术和策略,有针对性地制定应对措施。
最后要建立一个有效的沟通渠道,明确指挥关系和职责分工,提高指挥效率。注重协同配合,加强各兵种、部队之间的协同配合,形成合力。在此基础上,还要确保后勤保障,确保部队能够得到及时的补给和支持。
所以这一次斐潜将荀谌和许褚叫到了沙盘面前,就是为了确保在战前这些事项能够明确下来,不至于在战斗开始之后,还要一件件的请示,一个个的调整。
越是庞大的战事,越要将细节做到极致。
斐潜是整个军队的核心,是大脑,是指挥中心,而荀谌则是后勤主官,是神经传导系统,是协调各部的运作,而许褚带着的步卒阵线则是坚固的盾牌,然后骑兵和炮兵两支部队则是最为犀利的一长一短的武器。
这些各个的部分,要怎样配比排位,则会关系到最终的胜败。
死伤,在所难免,自从双方将部队开始在这一个盆地上堆积的时候,就注定了鲜血要浇灌这一方的土地。
如果以巨大的代价换取了胜利,那么斐潜也就不用想着继续推进了。
所以不仅是要赢,还要用最小的代价获胜,这才是最大的难点。
沙盘之中,曹军的旗帜从中条山一直铺设到了坡下,并且在安邑城周边构建出了一个空心的阵势,就像是在安邑这里搭建出了核心的舞台,而斐潜和曹操就要在这个舞台上相互争斗。
沙盘上的旗帜,是静止的,但在荀谌和许褚眼中却像是一队队严整的兵卒阵列,正在旗帜和鼓号的指引下前进。一片片移动的长矛森林,在晴朗的天空下,闪烁着寒光。战袍的红色,盔甲的漆黑,沙土的灰黄,混杂成为一块块斑驳的色块。
曹军沿着坡下,次第扎营布阵。斐潜将手抬起,沿着坡下的曹军营地向安邑的方向指了过去,然后又是指到了中条山的方向,这是一块块的磨刀石。经过此战,是刀更利,还是石头更硬,就可以见分晓了。
斐潜看了看许褚和荀谌。
许褚拱手而道,主公放心,褚便是拼得粉身碎骨,也要将这些石块扫清!替主公开出一条大道来!
许褚之前就像是哑巴一样,很少说话,但不是不会说话。
因为之前许褚算是斐潜的近卫。既然是近卫,斐潜都没说话,然后一个近卫就叽叽喳喳?所以之前许褚更多的都是沉默寡言的模式,如今这么一开口,倒是让荀谌有些惊讶,但也很快明白过来,现在是许褚作为统领斐潜手下步卒阵列的统领战将,若是依旧是锯嘴葫芦一般,又要如何指挥作战,调派下属军校?
荀谌也是上前说道:贼军如今虽说陈列坡下,但并非是为了进攻,而是摆出的一个防守的架势。其中多为曹军精锐步卒,而精锐骑兵则是安排在了这里…
荀谌指了指安邑的位置,然后继续说道,直有不动如山之势,多半就是想要待主公三鼓之后,再来绝地反击。但曹贼如此布置,亦有一缺陷。
斐潜点头,说说看。
荀谌比划着,贼军阵线,看似零散宽阔,但实际上是成纵线而阵,如长蛇一般,原本是欲取其灵动,却忘却一点,这营地终究不是阵列,转动之间并不灵活,并且贼军步卒居多,两翼无骑兵掩护,战力薄弱,只要我军马甲重兵破其一点。再侧攻其两翼,则其阵必乱。
斐潜微微点头,荀谌说的和他所想的相差不多。
曹操虽说修建了一个又一个的营地,每个营地确实是工事齐备,难以短时间内攻克,但是营地和营地之间都有一小段的距离,也都在骠骑骑兵的打击范围之内,如果说骠骑骑兵能够成功将这些营地切割开来,那么必然就会使得曹操的这长蛇阵变成死蛇阵。
而且斐潜有火炮,这将极大的改变战场的节奏。
如果说曹军真的想要和斐潜在平地旷野上交手,骠骑骑兵是曹军兵卒最为惧怕的兵种,尤其是具装战甲骑兵那种密集冲阵的威力便曾让曹操都胆寒,曹军兵卒所占优势的,只是在兵卒的数量上,以及依托营地的防御工事上。
曹丞相久经战阵,斐潜缓缓的说道,这些破绽,是否有意为之?
嗯…荀谌一愣,旋即也是心中一跳。
荀谌很聪明,但是他真正上阵的经验并不多,所以他现在不免有一点急,也有一点飘。毕竟现实之中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是游戏人物一样,一出场就各项数值都是满值的,然后一直持续到领饭盒。
荀谌统领一部分的骑兵,在前几天和坡下曹军的试探交手过程当中,占据了比较大的优势,这确实是增强了荀谌的信心,但是也同样使得荀谌在某些方面忽略了一些问题。
坡下的曹军营地,虽然打出的是曹军的将领旗帜,但是在营地之中并非是真的曹氏将领,同时曹军精锐也并不多。而荀谌方才所言,似乎有些将坡下营地的曹军兵卒等同于其后面所有曹军营地兵卒的意味…
见斐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荀谌便是略有些心慌,但是很快他就调整过来,思索了片刻之后,沉稳的说道:主公所言甚是,臣思虑不周,乃臣之罪也。诚如主公所言,曹贼此番布置,便是计中之计也。
唉,人总是要吃饭的么,不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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