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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将军府发。吃食当然不用说了,没地方住,将军府官廨里面有宿舍,出行有公车,生病有百医馆,然后薪水还比一般的文吏都要更高一些…
但是门槛太高了。
不仅是需要预先报名,还要通过考试,同时每年招收的人数都不多。
即便是如此,依旧是每年到了这个时间,便是各地学子陆陆续续的就会往长安赶来,为了的就是竞争一个将军府的职位,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给事书佐。
田豫也像是一个普通士族子弟一样报了名,然后一边等待秋末冬初的考试,一边四处走动,看着骠骑之下的治理情况,来衡量斐潜究竟是不是他心目当中的英雄。
可是从现在到冬初也还是有一段时间的,所以田豫这两天就有些发愁,到底要往那一边找些小钱钱…
当然,实在没了钱的话,田豫可以直接找上关中的士族大户,只要报上姓名,递上名刺,若是主人愿意接见,就拜见一下,都不用说什么借钱的话,甚至连欠条都不需要打一张,在回去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可以拿到一些应急的钱财。
只不过这些钱财,并不是无条件拿的。
大多数的时候这些钱财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回报,甚至借钱的人想要还钱的时候,还会被怒骂和呵斥,被原主人认为是一种羞辱,然而实际上,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是平白无故得来的,之所以不需要还钱,是因为需要还人情。
人情这个东西,有时候一钱不值,有时候又是价值万金。
田豫不想要欠他人的人情,所以他自然有些头疼和发愁,在没有进项之前,田豫的餐饮的标准就渐渐的从一般的酒店,开始向再普通一点的酒肆转移,最后到街头小摊…
今日既不逢五,也不逢十。所以正儿八经的大集是没有的,只不过因为长安毕竟是长安,所以市坊周边依旧还是很热闹。若是真的到了大集会,然后周边小一些的县乡里面的人也到长安来的时候,不仅是长安本城都是人流,就连一般的陵邑,也是一样挤得满满当当的。
田豫居住的地方只是一般的陵邑,但是街道两边也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店铺,市井烟火气息也比长安本城要更浓一些。毕竟长安城中有宫殿和骠骑将军府衙,自然会更加庄严肃穆。
田豫缓缓的在陵邑街道上走着。陵邑没有特定的市坊,店铺都在街面上,两旁街道上满满都是各种各样吃食店,耍货店,各种金银铜铁锡的作坊,不大上得了档次的古董店,还有书坊,首饰店,绸缎店等等。
除了高高飘扬着的店铺幌子之外,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有一两个的市招伙计,卷着袖子扬起嗓门儿,就像是唱着咏叹调一样的招呼着往来行人。
甚至还有一些店面请的是女市招。
因为还没有入秋,天气还是比较热的,这些口舌伶俐市招女娘的粉面上,也不免浅浅的汗渗透了粉面,晕红了胭脂,或许有些狼狈,但也更加的艳丽和生动起来。一些闲汉浮浪子,便是三五成群的沿着街面一个个的逗过去,然后这些市招女娘也丝毫没有退缩,笑笑闹闹使得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最热闹,人最多的,还不是这些街面的店铺,反倒是扑戏铺子,
中国的赌博,因为历史悠久,所以花样也非常繁多。
春秋战国时期,齐国人嗜赌成风,无论是在上层贵族中,还是低贱小民中,博戏都已成为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著名的齐国赌博故事当属田忌赛马。上层贵族喜欢赛马,下层小民则爱玩斗鸡和走狗,刘备年少之时就喜好斗鸡走狗。甚至在《左传》还有专门的笔墨写了怎么在斗鸡当中作弊的…
在当下,六博已经渐渐的给樗蒲让道了。甚至在店家讲价的时候双方争执不下,便是干脆以樗蒲一局论输赢也有不少,赢的欢喜,输的跺足,可就是那么多人乐此不疲。
田豫站在扑戏铺子面前,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但是又停了下来,然后思索了一下,咬了咬牙,转身进了扑戏铺子。
一掀开厚重的门帘子,滚滚的声浪就像是实质一般,差点将田豫顶了一个跟头。
硕大的扑戏铺子里面,乌泱泱的都是人,一堆堆的聚集在一处,然后喊什么的都有,激动起来的时候跳着脚,连衣冠歪斜也顾不上了…
最热闹的当属樗蒲的博彩区域了,田豫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些人玩得火热,还有不少人围在一旁,高呼卢雉,声音都快将屋顶掀开。
樗蒲别名蒲戏,使用一组五枚用木头斫成的掷具。掷具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每一枚掷具都有正反两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黑面上画有牛犊,白面上画有野鸡。
玩法么,有些像是后世的飞行棋。
轮流投掷五木,然后根据颜色排列,得到不同的彩,最高等的便是全黑色,称为卢,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掷到贵彩的,可以连掷,或打马,或过关,杂彩则不能。
后世传说当中的烂柯,其实本体就是樗蒲,最早出现在晋末的怪谈当中,说是有人骑马时遇到两位老者在玩樗蒲,便是忍不住下马观看,然后中局之时猛然间发现马鞭已腐,马已成枯骨,回家时后亲属居然都已去世…
田豫左右看了看,没有去挤樗蒲那一边,而是走到了铺子的另外一角。
这里是投壶区。
相比较樗蒲来说,这里就相对安静了一些,也或许因为投壶这个项目原本属于士族礼仪的一部分,在举办宴饮的时候,常常也会有投壶游戏。
汉初之时,投壶也比较简单,后来在汉武帝的时候,一个姓郭的俳优,革新了投壶的玩法,他去除了原本在壶中的红小豆,然后将竹子削成矢状,用来投掷。因为没有了填充物进行缓冲,所以投矢更容易从壶里面弹出来,因此有了更多的玩法…
田豫擅长于投壶,所以就想用这个技艺搞点钱,而且投壶基本上还是一个高雅的活动,所以相对来说也不失身份。
田豫坐在了一个投壶边上,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些钱币来,想了想,留了一些,只是在投壶边上放了两枚的征西银币之后,就取了一旁的投矢匣子来挑选起投矢来…
正儿八经的投壶么,要有主礼者,要有司射,要有乐工等等,但是既然是在扑戏铺子里面,当然就省却了许多,只需要裁判和对手。
裁判当然就是扑戏铺子里面的人,负责提供器具,也自然有抽头,见到了田豫压下了赌注之后,便是站在了投壶之前开始招揽对赌的人。
扑戏铺子里面自然也有以投壶为生的人,就像是后世肚肠里面也有些捕鱼的人一样,看见田豫压下了两枚银币,不由得眼睛一亮,但是也有些迟疑起来。毕竟不知晓田豫的来路,若是赢了自然什么都好,要是输了,也不是小数目…
但是终究还是有人自觉技艺了得,便是上前坐在了田豫对面,然后从钱袋当中也取出了两枚银币,押了上去。
见对赌成立,临时担任裁判的扑戏铺子里面的伙计,也就高声吆喝起来,一边将两人的赌注收拢到投壶前面,一边再次重申一遍投矢的规矩,比如两个人膝盖不得离地,手臂不能触壶,身体不能倒地,投矢不能掷人等等。
田豫微微点头,表示知晓,并且将四根投矢摆放在了自己的膝前。
田豫的对手瞪着田豫,也挑选好了四根投矢,一样是摆放在了面前。
然后在双方沉默着,微微向前躬身行礼之后,这一场决定四枚银币归属的投壶比赛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