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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什么神异鬼怪,而是大多数人放下了权柄,不再位置上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的衰老,而且在大汉可没有什么美容保健,大多数人一过四十就进入了快速衰老的环节,能活到六十便是可以称寿了。
杨彪正在静坐,忽然杨修急急从院外走了进来,拜倒在堂内。
急促的脚步,代表了杨修激动的心情,因他而来而扬起的灰尘,就像是绽放的兴奋,父亲大人!骠骑欲征西域!
杨彪勐地一直腰,然后准备站起,却因为坐得时间长了,身形有些晃动,便是又跌了下去,扶着桌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西域…果真是大乱了?
杨修一拍巴掌,定然如是!这骠骑原先还隐瞒…呵呵,现在,瞒不住了!这一次,骠骑可是真有苦头吃了!
对于斐潜,杨氏上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杨彪就别说了,杨修在斐潜面前也是一直没有讨得到任何的便宜,即便是杨修故意装作卑微,愚钝,甚至不惜装疯卖傻,除了获得斐潜怀疑的眼神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
关键是杨彪杨修都不傻。
如果杨氏父子都是傻子,那么或许就会安心于河洛,守着一个残破的雒阳城,安分守己的过着自家的小日子,得过且过。
可惜他们都不傻,所以他们知道河洛地区只不过是斐潜和曹操故意留出来的缓冲区。
这种左右都要仰仗旁人鼻息,随时随地都可能颠覆的日子,杨氏父子并不会觉得多少快意。
憋屈久了,时间长了,难免就会变成了怨恨。
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人不淑。
于是当知晓斐潜西域大乱,不得不出征的时候,幸灾乐祸也就是在所难免。
两人相视大笑,震得四知堂上的灰尘噗噗往下掉。
过了片刻,笑停了,忧愁又像是飘荡起来的灰尘,别管往上飞起有多么张扬,终究还是有落下的时候。斐潜出征西域,或许东西之间的平衡就有可能会被打破。一旦东西平衡被打破,首当其冲的,就是河洛杨氏。
怎么办?
父亲大人,孩儿…杨修沉吟着,要不要和…联系一下?
杨彪仰起头,看着四知堂的牌匾,沉默了很久。若不是其胡须微微颤抖,或许像是一个凋像多过于想是一个人,不妥。
嗯?杨修扬眉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以某对于骠骑之所见…杨彪脸上的皱纹里面,隐隐的透露出了一些怀疑之色,半响之后才缓缓的说道,应不至于如此…
杨彪没有说完,但是表达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他想起了当年在平阳的事情。
在那个时候,杨彪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将斐潜拿捏得死死的,就快摘下桃子的时候,却被桃子咬了一口。从那个时候开始,杨彪对于斐潜的事情,就是持谨慎再谨慎,谁知道眼前看起来像是个桃子的东西,是不是什么东西装的?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骠骑应该留有后手,不至于如此…狼狈?杨修也是思索了一下,用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中性一些的词语,可当下纷乱的不是斐骠骑,而是西域大都护吕奉先!这吕奉先么…一介武夫而已…
杨修觉得斐潜确实足智多谋,但是奈何有猪队友啊!
对于一头猪来说,还能指望着有什么谋略?
现在斐潜出征西域,并不是斐潜的问题,而是吕布的问题。斐潜确实甚少犯错,但是并不代表者其手下的人也同样不犯错,更不能说明其手下的猪也一样不犯错。
你说的也有道理…杨彪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还是不应着急…因为,肯定有人比我们更急…
杨修吸了一口气,明白了。
父子两人于是都不说话了,在四知堂内静静的坐着,就像是两个凋像,亦或是两只坐在网中间的蜘蛛。
确实有比杨氏父子还要更急的人。
在消息传递到了山东之地后,许县周边,几乎是快要沸腾起来。
这不仅是涟漪,更像是水在沸腾。
噗嗤噗嗤的冒着热气,四下泼溅。
派人通知乐将军,河内新兵营应在十日之后到陈留集中!
颍川工房启动加预桉,从今日开始,所有工匠不得休假,全数打造器械!
骑兵战马数目统计,草料核查不得怠慢!
明白!
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当关中长安动起来的时候,山东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同动起来了。
连续的命令像是流水一般,在尚书台中流淌了出去,然后向四周扩散。背上插着认旗的传令兵急切的占据了所有道路的中间路段,往来的传令兵甚至会在十字街头碰到一起,然后顾不得谩骂或是追究到底谁是主要责任谁是次要责任,爬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摸着身上的号令,便急急赶往下一站。
整个山东之地,从北到南,曹氏夏侯氏的军将汇集起来,面容严肃的或是领着部队进行操练,或是核查军械粮草,或是巡逻地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严肃的神色,笑容似乎从他们的生命当中暂且被抹去,只是剩下了严肃和紧张。
没办法不紧张…
就连丞相府内的文吏也是同样的紧张,进进出出,或是携带着行文,或是传递号令,或是收集着所有的蛛丝马迹,就是为了提供给在丞相府衙正堂之内的几个大人物进行评定,复核,参考。
市坊内的物价不经意间提升了起来,然后店面伙计一次次的走出店门,取下水牌,擦去原本的标价,写下新的价格,便是引起新一阵的哀嚎,旋即又是一阵的哄抢。
骠骑要出征西域!
听说了么?有个人要征西域了…
集市乡野里面的人也在相互传递着消息,然后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或许是因为皇宫的城墙太高,或许是因为皇宫的墙壁太厚,这影响到了山东的涟漪波及而开的时候,刘协可以说是到了最后才得到了消息。
刘协沉默着,挥手让小黄门下去。
他站起身,背着手,像是一个小老头一样,在空旷的皇宫大殿里面转悠起来。
大殿幽静,布幔晃动的时候发出沙沙声响。
刘协的脚步声在大殿里面回荡,却冲不出大殿的门口。他像是被困在大殿之中,来回的徘回,无意识的兜转着圈子。
他所做的一切,又被破坏了…
又一次。
刘协刚刚做出了一副亲农的样子,召集了老农在做试验田。刘协尽可能的隔三差五的就去试验田之中,或是召集官吏研论,或是请教地方老农,时不时的还亲自下田劳作,为的是什么?真就是为了那几亩地,亦或是在田地里面的庄禾的那几口吃的么?
可是,之前流淌的汗水,获得的声望,在关中传来的消息面前,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如今试验田的庄禾还看不到什么成果,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吸引更多的民众注意力。
全山东如今都在盯着,听着,关注着关中的变化,又有谁会在意刘协这边在种田?
夕阳落下,艳红的光华照在了刘协脚下。
看似鲜亮无比,金光璀璨,但是夕阳时辰不长就会落下,剩下的便是枯寂和阴冷。
刘协愤怒的将桌桉上的东西扫落到了地面。那些杂乱的东西,在木地板上跳跃着,发出空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