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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这天,红日刚刚破开东方的朝霞,西门庆就起来了。一个小厮手里拿着个华丽匣子走进来,给西门庆磕了一个头道:“俺花二爹拜上西门爹,那日西门爹请俺爹,俺爹有事不在家,今天,俺爹使小的先送些银子,说爹这边凑合用着,等明日爹这里用过多少再补。”
西门庆见封袋写着“出资一两”道:“多了,不用补,后天叫你爹同其他爹上庙去。”
那小厮应道:“小的知道了。”转身要走,被吴月娘唤住,叫小玉送去两件蒸酥果与小哥哥道:“你到家拜上你家娘,说西门大夫人迟几日请她过来坐。”那小厮接了,磕了一个头离去。
西门庆刚刚打发花家小厮,应伯爵家也拿着一个破旧的盒子送钱来了,西门庆取出来瞅瞅,一共八封,嘻嘻笑着给了吴月娘道:“你收了,多少都不要和我废话,准备好东西。”看见月娘摊开些纸包指着调笑道:“你看这些分子,真的是辣眼睛啊!没有一个是硬货,”西门庆道:“你想看怪谁啊,到屋里去,爷叫你看看硬货,说罢拉着吴月娘往内屋去,吴月娘笑着道:“不是刚起床吗?”
到了初二,西门庆拿出四两银子,买了猪、羊、鸡、鸭、酒和香烛等物品,又包了五钱银子叫家人一起送到玉皇庙,给吴道官。
次日初三早上,西门庆着实地打扮了一下,请了花子虚到家里吃了早饭,一同去庙里。
又派人到应伯爵家,叫他催催众人。不久应伯爵和一班兄弟也来了,带头的便是应伯爵,于是西门庆、花子虚、应伯爵、谢希大、孙天化、祝念实、吴典恩、云理守、常峙节、白赉光共成十人,一齐前往玉皇庙。
不过数里,众人就望见那座道观大门,正殿金碧辉煌,三清圣祖庄严宝相列中央。进入二重殿后,旁边是吴道长的别院。
迎门三间敞厅,是吴道官早晚做作功课的经堂。上面挂的是玉皇上帝,两边列着各色天官。
吴道长在经堂外躬身迎接,西门庆一行人进入里边,吴道长叫人献上茶,众人也不喝,四处观看,调侃周围的仙官。
周遭挂的画像上首有一个女神仙,应伯爵直直道:“这女神看样子到中年了,真是风姿依然卓绝,果然是仙人啊。”
西门庆对众人道:“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成宝,伯爵兄弟看来悟透了其中的道理。”
众人哈哈大笑,应伯爵也不尴尬,嘿嘿道:“西门哥见笑了。”
谢希大道:“怪不得,妓院里的妈妈和伯爵关系如此好。”众人立刻又哄堂大笑。完全不把这里当做道家清修的地方,仿佛酒肆茶坊般。
下首黑面的是赵仙官,身边画着一个大老虎。白赉光指着道:“哥,你看这老虎,难道是吃素的,跟着的人也不怕老虎吃了他?”一众人哄堂大笑接着调侃起白赉光。
这时吴道长走过来说道:“哥哥们讲起这老虎,俺这清河县这些天被老虎糟蹋的不轻。”
西门庆问道:“有老虎了吗?”
吴道官道:“日前我一个小徒,到沧州去化些钱粮,整整住了七日才得过来。沧州路上的景阳冈,新近出了一个吊睛白额老虎,动不动就出来吃人。客商过往必须要成群结伙而过。县里拿出五十两银子悬赏打虎都无济于事。景阳冈下的猎户出动多次无功而返!”
白赉光大叫道:“咱今日结拜兄弟一起打虎去,也搞点些银子花。”
西门庆轻佻地道:“你性命不值钱么?应伯爵坏笑道:”说不定那是一只母老虎。” 白赉光道:“那样更好,先办事再杀了卖钱”众人齐笑起来。
应伯爵道:“我听说一个笑话,一个人被虎叼走,他儿子要救他,拿刀去砍老虎,这人口里叫道,儿子你小心砍,不要砍坏了虎皮卖不出去。”逗得众人又哈哈大笑。
吴道官见到众人调笑完了道:“哥哥们现在排序,不知道怎么排列?”众人一齐道:“西门哥居长。”西门庆道:“还是按年龄排吧,应二哥比我大,应二哥居长。”伯爵连忙道:“西门哥这样说,我只好再回到老娘肚子里呆几年出来了!如今年月只按财势,哪里有按年龄排行的!若按年龄,皇帝见到妓院里的妈妈还得鞠躬叫娘呢!”
余下的人也是一阵嚷嚷大官人有威有德,于是西门庆便当了大哥。老二便是应伯爵,第三谢希大,第四让了花子虚,虽然花子虚也是有钱,只是他来的时间短,所以排到了第四,其余挨次排列。吴道长点起香烛,众人依次站好。
在吴道官见证下,众人拜神发誓,各个神态庄重,依次在神前拜了八拜。
然后,吴道长叫人把猪羊卸开,鸡鱼果品之类整理停当,俱是大碗大盘摆在神像下面的桌子上,西门庆居于首席,其余依次而坐,吴道长相陪。
须臾,众人在道祖神像下面猜拳行令,耍笑调侃,整个大殿中酒气冲天,污言秽语一片。
玳安儿匆匆而来,在西门庆耳边说道:“三娘今日昏了过去好几回,快不行了。”西门庆有些恼怒地立起来说道:“众位兄弟,不是我今天要先走,我那第三个小妾病重,实在不行了,扫了大家的雅兴。”
只见花子虚也站起来道:“咱与西门哥同路,咱两人结伴。”应伯爵等人客气了一番,其实钱已经处理的妥当,余下这些人看着这些吃食不舍,继续在道观里流连痛饮胡言乱语。
西门庆到家,与花子虚别了,问吴月娘卓二姐身体如何?月娘道:“今日情况不好,昏了几次,”西门庆听了很不耐烦,往那边去看卓二姐,只好又留在家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