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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
赵定昀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老人，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老厂长？
老厂长的痴傻情况，远比他预想的更为糟糕。
赵定昀本来以为，只要老厂长还活着，他就能够从老厂长的口中，获得一些破案的线索。
可是现在，在亲眼看到老厂长的情况后，赵定昀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小宋医生似乎看出了——老赵的心思，解释说，“徐叔叔的情况时好时坏，也不是一直都这样的。有时候，他也是有一些清醒的，能够跟人正常交流两句。”
“那他什么时候 ”赵定昀脱口而出，可当他看到，小宋医生为难的样子时。他就知道，连小宋医生都不确定。“那他清醒的时候——有没有向你提到过什么呢？”
小宋医生一边哄着老厂长徐叔叔，一边向赵定昀解释，“徐叔叔当年因为药厂的事情，受到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的。后来，徐辉的死——让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这些事情都是他不愿意回忆的。徐叔叔就算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与我们提起的，也都是更早之前，那些让他觉得开心的回忆。”
“比如呢？”老赵追问。
这么说来，老厂长应该没有向他们说起过，药厂破产之前的经历了？
“比如 ”小宋医生认真回忆了一下，“徐叔叔说过，他的父亲和爷爷，甚至是爷爷的父亲，都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他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一起上山采药，父亲教会他辨认药材的种类——他说过，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还是医生世家？“既然如此，那他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没有做医生，反而开药厂呢？”
“因为徐叔叔——经历过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啊，西药控制在列强手中，价格昂贵，普通人根本用不起。所以徐叔叔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小宋医生望着老厂长，话里话外，都对老厂长充满了钦佩之意。
只是，如今的老厂长落得这般处境，让他很是心寒。
老厂长的建药厂的初衷，就是希望——将西药的价格打下来，让更多的平民老百姓也能吃得起药。
可没想到，药厂风雨飘摇几十载，最后竟然败在了和平年代。
一心为人的老厂长，也落得如今这般，才真的叫人唏嘘不已。
“赵警官，你见过徐叔叔的儿子——徐辉吗？”小宋医生问道，推算着时间，十年前的话 赵定昀应该已经是一名警察了，是有可能见过徐辉的。
老赵惋惜着，摇摇头，“没有。”
小宋医生有些遗憾，说道，“你要是见过他就好了，他们父子俩真的很像 徐辉和徐叔叔一样，都是一心为了药厂的人。他满腔热血，志在救人，徐家人世代从医，传到徐辉这一代，是真的没有让徐家蒙羞。”
“你见过他？”老赵从小宋医生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什么。
“他曾是我老师的助教，见过很多次。”
小宋医生强调，他还在校念书的时候，徐辉就已经以极其优异的成绩毕业了，除了在其父亲的药厂工作以外，也接受了学校的邀请，担任助教。
“他帮助过我们很多人，有的同学因为家里困难，实在念不下去了。徐辉得知以后，便会主动提出资助，他鼓励我们坚守信念，他让我们很多人相信，我们的努力终将成为，很多病人的希望。”
老赵从他的话里，再一次感受到了，徐辉带给他的力量。
也难怪小宋医生会如此惦念徐辉，照顾老厂长了。
徐家算得上一门忠烈，世代悬壶。
不仅开办药厂，给了无数普通老百姓希望，也引导了许多像小宋医生一样人，走上行医之路。
徐家父子给他们的精神力量，是无法衡量的。
结果，这样的人却落得 如今的下场。
“赵警官，你来询问徐叔叔，是当年裕华药厂的案子——又有了新的线索吗？”小宋医生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是不是当年的案子，要重新调查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盼望着着。
赵定昀并不确定，十年前裕华药厂的案子，是否能够因为眼下这些线索，重新调查。他很清楚，小宋医生这句话，在等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但是他给不了这个答案。
他并不能保证，可以推翻当年的调查结果，像小宋医生所希望的那样，为徐家父子平反。“如果有了新的进展，我会再通知你的。”
从老厂长的病房里出来，赵定昀心里压着一股火儿。
他站在走廊上，点燃了烟。
趴在走廊的栏杆那里，任由低落的情绪——肆意将他吞噬。
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怎么会不知道当年的案件，一旦重启调查，将会对当事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徐家父子如果蒙冤，调查的结果，是否能够推翻当年的判决，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推翻，当年能够查到的线索，远比现在多得多，为什么没能证明——他们的清白？
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到答案。
十年了，还能够还原当初的真相，让被掩盖的事实重见天日吗？
直到亲眼目睹了老厂长的情况，老赵才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一直在追查十年前的真相，可即使他查到了，他能够完整判断出，当年的全部案发过程 又怎样呢？
他能够向所有人证明，所说的一切就是事实吗？如果不能，那真相又算什么呢？
老厂长痴傻了十年，他的儿子含冤死去了十年。
十年前裕华药厂一案所引发的轰动，早已随着十年时间，被尘封进了往事，还有人会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裕华药厂和徐家父子的遭遇，让他联想到了他和师父老陈的下场，心里重重压了往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愤怒、无奈、憋屈 要是时蕴还活着就好了。
难道非要等到，跟当年有关的人，一个个死去了，才能证明当年的真相吗？
迟来的真相算什么？！
迟到的正义算什么？
迟到的正义，还能算是正义吗？那顶多给活人一个交代，一个没有用的心理慰藉！对于含冤的人而言，能有什么用？世人还会在意，他们当时是否清白吗？！
“师父 我该怎么办啊。”老赵红了眼眶，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因为当初的案子，感到力不从心。
他不敢在顾亦珩面前表现出来，他对时蕴之死的在意。
时蕴的死对他来说，是希望的陨落。
十年前的真相——可能再也无法公之于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