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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种时候,就看划破的位置。
如果位置在食道,还要好一些。
而如果真在胃部……情况就更不好处理。
但不管是哪一种,吐血这么多,加上高热这个情况,就必须尽快查看并治。
张司九毫不犹豫, 直接道:“这个情况有些棘手。死亡率是相当高的,我们必须打开腹部,看看里面的情况。而这种处理方式,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你们需要给我们签署一份手术同意书。”
没有手术同意书, 只怕后头要起官司。
家属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词汇, 一时之间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听云早就已经摸出了准备好的手术同意书,将家属拉到了一边儿去,仔细的解释手术同意书是什么,又逐条的解释,那一条条的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张司九则是叫上其他人,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
没办法,现在人手太少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患者似乎又难受,一扭头,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果然是鲜红鲜红的,看上去十分新鲜。
杨元鼎猝不及防看了一眼,“噗通”一声就倒下了。
陈斗也不用人吩咐,麻溜的就把杨元鼎拖走,安置在旁边牛车上——马车颠簸,而且马没有老牛性情温顺, 所以时下除非远门, 大家都喜欢用牛拉车。
当然,不管什么拉车,反正马车里的配置都是一样的。
陈斗把杨元鼎舒舒服服的安置上, 又毫不留情的抛下主君,跑去看热闹了。
那边,张司九他们还在紧锣密鼓的忙着准备,这头,家属们却有人闹了起来。
那人嚷嚷道:“照着你们这个什么同意书说的意思,治好了,那就是你们的功劳,那要是死了,或者没治好,我们就得自认倒霉呗?那好好的一个人送到了你们这里,你们治死了,凭什么这样说?”
听云企图解释。
但对方显然已经陷入了阴谋论:“而且还没开始上手治呢,你们就让我们签这个,怕不就是预料人在你们手里活不下来吧!或者你们就是拿我们练练手!”
“连太医署都没办法,你们怎么可能有办法?”那人大摇其头,转头还劝说其他家属:“走吧,走吧,咱们还是别治了。太医署都说了那话了,拉回去, 给孩子吃点好的,见见人,总好过这么受罪,还走在外头。到时候,找不到路回家,可咋个整?”
这话一说吧,其他家属就开始动摇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犹豫的样子,听云不敢耽搁,忙去找张司九。
在他看来,这种情况,真是只有张司九才镇得住。
张司九听了听云说完全过程之后,略一沉吟,就过去了。
看他们仍旧是犹豫的样子,张司九很干脆的主动开口:“你们中间,谁能做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后推了个愁眉苦脸的老者出来。
当然,说老也没有那么老,四五十岁的样子。
张司九直接将人拉到了患者身前,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们可能是要害死他。但有一点你是应该知道。太医署都没有好的办法,告诉你回家等死,那其他大夫,多半也是这样说。而且,他未必还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你去找别的大夫来给他治。”
就这么几句话,那老者就红了眼眶,转过头去擦眼泪。
患者人是清醒的,他也哭了。
张司九问患者:“在我手里治疗,相当于赌一把,一半机会是活下来,一半机会是死。你想赌不想赌?”
患者毫不犹豫:“我想活!”
他甚至抓住了张司九的袖子,用力拽着,眼睛里满是祈求:“我必须得活下去!大夫,你救救我。救救我!”
张司九却不看他,只看向了那老者。
老者的眼泪都冲出了眼眶,这一刻,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铿锵有力的下定了决心:“签,我签!”
在生命面前,在至亲的生命面前,其实很多时候,选择都是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真的当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甚至根本没有机会去犹豫。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想活下去的。
这就是,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是人?
面对患者这种强烈的求生欲,大夫也好,亲属也好,谁能不动容呢?
张司九抽回袖子,催促老者:“快去签,早一点做上手术,活命的机会就能大一点。”
如果真是已经穿孔或者破裂了,那么就算再微小的口子,也是在不断将血液甚至胃酸渗进腹腔的,腹膜在这样的污染下,就会感染越来越严重。
说句实话,张司九真的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能开腹看看情况。
最好的情况,是原本只是划破了一点表层黏膜。
但是因为进食等原因,黏膜发生感染,继而严重,变成溃疡,导致出血,而并没有真正的穿孔。
说完这句话,张司九就又去做准备了。
齐敬一直就在旁边看着,对于签署手术同意书这个事情,他面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来:这倒是个好办法,很多时候,病人本身治愈机会不大,有了这份手术同意书,不用大夫这
边担责任,那是不是就能彻底放开手去搏一搏?
他觉得,或许这个手术同意书,是可以在太医署这边也推行起来。
张司九这头,在家属签署完了手术同意书后,就快速做完了准备,直接就要将病人换衣裳推进手术室。
当然,说是手术室,其实就是个帐篷——但现在,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接下来,估计病患住院也只能在帐篷里。
毕竟刚手术完,实在是不适合挪动换太多环境。更不可能叫他们带回去护理。
就在这个时候,齐敬忽然开口:“可否让我进去看看,到底怎么治疗?若你们同意,我倒是可以说服同僚,将屋子借给你们。”
他对疡医也有一定了解,知道做完了这种所谓手术的患者,到底身体有多虚弱。
越是虚弱的病人,就越是不适合挪动。
齐敬觉得,自己是掌握了对方的命门的。
所以才开了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