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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分而化之。”
药心言罢与金翎对视在一起，眼中透着肯定与坚决。
金翎拱手道：“舒贤弟但说无妨！”
“首曰‘正名集权’，名不正则言不顺，权不聚，则不成势。
“妖族数万年来，崇尚的是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统治家族一旦强者辞世，又无后无继大能，山头是保不住的，甚至是整个族群命运堪忧。
“妖族这个社会法则，小弟称之为‘丛林法则’。
“此法貌似可以汰弱存强，其实，带来的弊端是政局不稳。上位者无时不在刻意打压下位者，下位者不谋权篡位，则永无出头之日。整个社会起起伏伏、动荡不安，何谈发展生计？”
金翎谦恭道：“的确如此，本王不存则孔雀一族命运堪虞！请舒贤弟教我。”
“所谓正名，便是承认大妖家族对目前所占山头的合法继承。按照所占山头大小封侯赐爵，占有山系的可封侯，只占有几座山头的则为伯、子、男。
“所谓集权，则是爵位的授予，必须恩出于上。由金兄亲自授予，不得私相授受，不得武力抢夺。”
“贤弟说得有理，可这样似乎只是换了个名头，对既成事实进行确认，实际掌控山头的还是强者，何来的弱民？”
“呵呵！”药心抿了一口茶，轻轻转动茶盏，“金兄试想，王治之下皆民也！何谓‘弱民’？弱的便是‘强民’，升斗小民，何须王者出手？
“那么，如何弱‘强民’？”金翎赶紧追问道。
“次曰‘推恩去强’，各等爵位，可指定继承人，但其余子孙，一旦突破妖将境，必须裂土而治。
“其麾下已经是妖将境的大妖，同样必须划出山头裂土而治。”
金翎略一迟疑道：“唔……这个，不容易做到，毕竟把自家的地分出去，不下于刀刀割肉呀！”
“这个好办，不肯接受裂土分封以及分不到土地的大妖，统统收归金兄直接管辖。”药心微微一笑，收住话头。
“如此一来，便是一个妖帅变做十个妖将。哈哈！兄弟果然王佐之才！
“不过，山头太多，恐散沙难聚，为兄的这块地盘就也跟着弱下去了。”
金翎虽然还有迟疑，但明显眼中精芒闪烁，显然已然意动。
药心赶紧肃容致礼，“金兄谬赞了，小弟愧不敢当！弱则未必，民弱则国强，自然有强国之法。”
“为兄，洗耳恭听！”金翎眼中精芒更甚。
“三曰“改土归流”，各等爵位的封地皆为‘食邑’，享有分税之利，却无治理之权，治理由大王派遣流官负责。”
“流官？”
“铁打的职位，流水的官，有治理之权，但不得世袭。官员么？可以是那些没有山头的大妖，它们熟悉情况，呵呵！”
“借力打力，妙！”金翎双眼精芒外放。
“配套实施的，还有礼仪制度、市易之法、财税之法、安民之法……特别是军制之法，王有王师、食邑不得养私兵，家丁护卫的数量也要限制。
“如此一来，金兄还担心妖将、妖帅境的大妖太多，山头不够分么？民弱而国不富么？”
“贤弟三条奇策，深得我心！”金翎眉目间长期压抑的神采立时绽放。
药心忙道：“小弟啥也没说，否则就没命回到兆基山了。”
药心的计策，完全出自于对《商君书》的理解，对上辈子历史知识的归纳和总结，并不是所谓的“采邑改革”，而是“汉武旧事”的中央集权封建制度变革。
既承认各山头大妖们的既得利益，又分化瓦解它们的势力，避免它们坐大成势，让“强民”化作“弱民”。
根子上，却是把孔雀王的统治基础，由百鸟山王庭与各山头之间的忠诚归附关系，改变为真正的封建集权，让孔雀王真正有了以杀止杀的高效手段。
虽然都是赤裸裸的妖吃妖的剥削制度，但至少在血腥味上会减少一些，吃相也文明一些，社会也安定一些，算得上是一种社会制度的进步。
可是，这三策是赤裸裸的阳谋，必然会触动各个头部大妖们的权利。
有利害关系，便少不得要动刀子、爪子甚至牙齿，鲜血淋漓、甚至以死相搏的事不会少。
药心不是王者，更不是王佐将相，他要带着全家一起修仙，可不想受那“车裂”之刑。
“哦……明白明白，这全是本王的主意，以后便叫做“金雀三策”！舒兄弟一直忙着吃蔬果来着，与你无关，与你无关，哈哈哈！”
金翎显然不屑于人族的小心翼翼，果断独吞了变法三策的署名权。
药心感受到金翎的关爱之心，赶紧再次抱拳施礼，“多谢金兄庇护！金兄是一头飞在天上的金龙，小弟就是一条吃吃喝喝的米虫。”
这个关系是必须要撇清楚的，即便孔雀王脑袋里的信史再悠久，虫和龙也不能相提并论，免得引起误会。
舒秀儿扮着乖乖女，即便时不时地分茶倒水，上点蔬果、灵草，也把父亲和师父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刻进心底。
师父赞扬父亲有王佐之才，自己又有“王佐之相”看来真的是亲亲的父女，才会有的传承。
她不知道药心想的是，上一个献策“弱民”的人，已经被王者伙同一群“强民”车裂了。《商君吟》曾言：商鞅得君持法处，赵良终日正言时。当其命令炎如火。车裂如何都不知。（宋、邵雍）
更有诗云：不将法律作春秋，安得河南数国囚。莫道汉家杂王霸，十分商鞅半分周。（宋、 陈普《咏史上·宣帝》）
可谓是，身后褒贬，任人评说！
后来，又有个大商人搞风险投资，以为“奇货可居”，想拥君建国、泽被后世，结果“奇货可居”变做了“奇祸可拘”，到底是个家破人亡。
虽然留下一部《吕氏春秋》，却被后人诟病“十年富贵随轻覆，奇货元来祸更奇。”
身后事由不得自己，当下还是要好好活着的，否则怎么修仙？
……
晚宴还是那么丰盛、菜肴一如既往的肥美，孔雀舞依旧是那么清丽脱俗，百鸟朝凤歌舞升平或将迎来一个伟大的盛世。
觥筹交错间，药心父女结识了在山的十余名妖帅，也对孔雀王殷实的班底暗自心惊。
济济多士，乃成大业，人才蔚起 ，国运方兴！
醉眼惺忪的药心觉得，自己有个观念需要纠正——山大王金翎，或许不是山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