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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王荣昌又在刘掌柜头上敲打了一下，喝骂道：“张口知州大人，闭口知州大人，知州大人真那么好说话，我的生意早做到京城去了！”
刘掌柜被敲得缩着脖子一言不敢发。
小锦把一小盆枣仁派摆在铺子门口，忽然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一抬头就看到两道颀长的身影立在街道中间，冷冷地注视着她。
一个是刘掌柜，另一个便是王荣昌。王荣昌冷肃的目光和小锦短暂交汇后，背着手便走了，倒是刘掌柜反而冲她微微一笑，也走了。
小锦心中纳闷，信步走到卖烧饼的小哥跟前，问：“刘掌柜身边那个年轻人是谁，看着怪怪的。”
“可不是挺奇怪的吗，盯着你家铺子看了好半天。”烧饼小哥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人是王记的少东家，听说手腕狠着呢，你家卖核桃仁，他家也卖核桃仁，只怕他要给你使坏。”
小锦心里不由得一沉，抬头看向王荣昌远去的方向，虽然他人已经走远了，但是周身散发的那股子寒意似乎还萦绕在周围。
一转身就看到药先生正笑眯眯地站在铺子门口，招手道：“卖烧饼的，拿两个烧饼给我吃，找锦丫头要钱。”
“好嘞！”烧饼小哥麻利地包了两个烧饼递给小锦，笑道：“药先生就这么白吃白喝得住在你家，你心可真好，也不赶他走。”
“不是不赶他走，而是赶不走。”小锦笑着故意提高声音，药先生果然抖着胡子道：“臭丫头，还敢嫌弃我。”
小锦走回铺子把烧饼递给他，药先生便斯斯文文吃了起来，小锦很是周到的倒了碗茶递过去：“吃烧饼噎嗓子，喝点水。”
“乖，真是个好孩子。”
小锦撑着下巴，一言不发看他吃烧饼，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先生，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天天晚上都做恶梦，夜夜从梦里惊醒，睡眠质量直线下降，白天就直犯晕，哪哪儿都难受。”
药先生差点被一块烧饼卡住喉咙，喝了几大口水使劲儿梗脖子，好不容易才顺下去。
“小锦，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啊，这人呀做事不能不地道，我一个受了伤的老头子，你要把我赶到哪儿去？”药先生有点急了，烧饼也顾不得吃了，小胡子都跟着抖动着。
“我没有想赶您走……”小锦忙解释，听说不是要赶走自己，药先生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继续美滋滋啃着烧饼，不慌不忙道：“做梦是正常的，把你的手伸出来，我把把脉。”
小锦依言把胳膊搁在桌子上，药先生仔细号过脉后，便笑道：“不妨事，你这身体强壮如牛，连药都不用喝。”
小锦：“……”一时竟有些无语。
只好硬着头皮道：“可我晚上做噩梦是真的，梦里还有你！”遂把自己的梦说了一遍，只是把药先生站在光里看着自己，改成了他拿刀捅死自己。
说完之后便定定观察药先生的反应，本还在担心这小老头会说出“梦当不得真之类的话”，没想到听罢，他的神情却凝重起来，反问了一句：“你可看清楚了老夫杀你的时候，黑衣下穿着件深紫绣着奇怪眼睛的袍子？”
“先生，您见过这袍子？”小锦后背上立即起了一层冷汗。
药先生没说话，凝眉思索了一会儿，道：“拿纸笔来。”
小锦不敢大意，立即跑回屋里，抱来了文房四宝。
“把你看到的衣袍图案画出来！”
小锦应了声，连忙执笔作画。
回字形纹路中间坐着只很奇怪的恶兽，兽头像只威风凛凛的狮子，眼睛却狭窄而长，竟是个女人的眼睛。
药先生不禁怔住了，盯着纸上的图案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抬起头问道：“这图案真的是你在梦里看到的？”
“千真万确！”
“除了在梦里，你可还在别的地方见到过？”
“不曾。”
药先生便不再说话了，继续盯着图案看了会儿后，眉头已经舒展开来，风轻云淡道：“没啥，就是个奇怪的梦。这图案不过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做梦就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方才明明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这会儿又装作啥事没有，能糊弄过这小丫头吗？
果然，小锦立即反驳道：“您别想骗我，刚才你一脸凝重担忧的，分明也觉得这图案很奇怪，这会又说得这么轻巧，分明是怕吓到我，故意这么说的。”
药先生知道自己嘴笨，只怕再和她说下去，指不定会桶出些什么来。立即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边走边道：“梦就是梦，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老奸巨猾！”小锦忍不住对着他的后背嚷了一嗓子。
一关上房门，药先生就急得在地上转起圈来。一个梦虽不足为奇，可是奇就奇在小锦竟然画出了那个图案。
那个图案他虽不曾亲眼见过，但是却从一个濒死之人的嘴里听到过，事实上，得以见过那个图案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小锦手中所画，和他听来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一个十来岁的乡下丫头，若不是在梦里，又能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压迫着他的心，他知道自己脑子很笨，就算想破脑袋也分析不出来什么，唯一之计，就是进京一趟。
对，进京，找李玉华商量！
她脑子够数，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儿交给她想，或许会有答案。最重要的是，她和自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小锦能活到今天，定是她的筹谋和安排。
打定主意之后，便不再做片刻耽搁，反正他本就是客居之人，没有拖累也没有行礼，倒也不用费工夫收拾包袱。
即刻开门走了出去，小锦正在给几个顾客试吃枣仁派和松子仁，他走过去拍拍她的后背，小锦扬起眸子冲他一笑：“药先生，您又想吃啥了？”
“丫头，我要离开几天，现在就走！”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十分笃定，小锦有点懵住了，忙站起身子拉住他的胳膊极力挽留：“先生，您不会生我的气了，我没有想赶您走，您一个受了伤的老人家，还能去哪里？”
“我走了还会回来的，你放心，以后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乖乖在家等我几天，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沉住气，不要跟人打架。走了！”
说毕，挥挥手，真的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