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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既然要留下来,就随他的便,且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孟云初道,他盘算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药先生给媳妇治病了,他只要在药碗里稍稍动动手脚,小媳妇这个“罪证”便会被成功销毁。
“还是打发他走吧。”小锦总觉得留药先生在身边,无疑于给自己留了个定时炸弹,万一他和国舅爷里应外合,整个孟家岂不是说完蛋就完蛋了。
“他走不得,留下他还有大用处呢。”孟云初将小锦摁在枕头上,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已经想到了对付药老头的法子,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养伤才是。”
小锦哪能真的放下心来,只是怕自己的焦虑和紧张会感染给小相公,弯起嘴角,装作浑不在意道:“有相公在,我自然什么心都不用操。”
这一晚,她睡得非常不安宁。
梦里,她再次看到药先生纤尘不染的站在光柱里,含笑望着她,他的眸子非常纯净,像个悲悯的谪仙,和白天的样子判若两人。
“药先生……”她迎着光向他跑过去,浑身血污刺痛了他的眸子,他难过的滚下眼泪,朝她屈膝跪下:“公主殿下,臣知错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无边的愧疚和痛悔,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穿了呼啦啦的风声。
突然,光柱消散,世界又变成了无边的血色,到处都是粘稠的血液,浓烈的血腥气呛得小锦呼吸困难,她艰难的张开眼睛,梦醒了。
旭日高悬,明亮的光柱撒在床榻前,药先生正坐在那一小片阳光中,慈和的看着她。
那神情,和梦中十分相似。
小锦一时有些茫然,竟不知是梦是醒。
“再不醒,这药可就凉了。”药先生端起药碗,移身坐到小锦床边,那架势,分明是喂给她喝。
小锦一时有点毛骨悚然,眼睛瞪得老大——老头子不会这么快就想灭了她这罪证吧?
“我、我不想喝。”她结巴道,目光求救的看向门口,热切的期盼孟云初能立即走进门来救她于水火之中。
“呵!小锦你这是怕我在药里下了毒吧?”药先生澄澈的眸子中有着锐利的光芒,一仰头喝光了一碗汤药,把碗底亮给她看,“这下该放心了吧?”
恶意揣测被试穿,小锦微微觉得有点尴尬,索性不装了,直白道:“先生,你为什么要救我?当真只是为了一偿当年的良心债?不怕我的身份败露后,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还真不怕!”药先生坚定的看着小锦,眼神十分复杂,“我一介老匹夫,死就死了,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我眼下还死不了,雍王爷第一个就不准我死!”
他起身去外面重新端了药碗进来,搁在小锦床边的方椅上,道:“不以身试药,你定然不会信我,所以一早就煎了两碗药,我放这儿了,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
撂下这句话,药先生便甩着袖子出了门。
他一走,寒星就进来了,寒星并不知道小锦的身世,更不知道药先生和小锦关系的微妙之处,径直端起药碗,道:“小锦姑娘,我喂您喝药吧。”
小锦在枕头上点了点头,一口一口喝了药,才问道:“我相公可是去了作坊?”最近没有王家捣乱,铺子里的生意好的不像话,小相公定是去作坊忙碌去了。
不料寒星却道:“王爷突然要求五百名府兵今日就住到孟家,天还没亮,孟公子就去城外迎接府兵去了。”
小锦微微惊讶,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自己被劫持了一遭,王爷这是给自己派护卫来了。不用说,沈羽凝一定跟着去看热闹了,否则,早就跑来跟自己说话了。
药先生开的药,不仅没毒,效果还出奇的好,到了晌午,脸上的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小锦穿上厚衣服,坐到院子里和大家一起围桌吃饭,白秀珠坐在她对面,低垂着脑袋揉眼睛。
丁槐生心里也难过的厉害,余光瞥到宝贝闺女脸上的伤口,喉头哽咽的连热汤也咽不下去。
小锦从大家的反应中,猜到自己现在的容貌一定很丑,甚至很惊恐吓人,她自认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强大,洗脸时只是让寒星帮忙擦了擦脸,非常识趣的没有照镜子。
这会看到大家黯然的神色,心头酸的厉害,一时也无话。
王香草见气氛太过压抑,怕小锦为此更加难过,强笑着说了些风趣的话,又暗暗给白秀珠和丁槐生使眼色,众人这才一起闹哄哄说笑起来,都抢着说笑,反而更令小锦难过了。
到了后半晌,孟云初才回了铺子,令人意外的是,张管家也一并来了。
孟家众人连忙去问了好,张管家态度良好的一一回了礼,便满面含笑的将各色好礼捧到小锦面前,笑吟吟报着名字。
都是些上好的药材及精美的吃食,又说这些东西都是雍王的心意。
小锦谢了恩,孟云初便让张管家去屋里坐。、
张管家没接话,目光却团团扫视过众人,又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
药先生以前做院判的时候,和张管家打过几次照面,方才远远听到他的声音,就躲回房中去了。
从窗户缝隙里看到张管家在找自己,心里先是狠狠一跳,立即想要钻进床底下去。爬了一半,一抬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暗骂了声:“老没出息的,说好的为了公主连死都不怕的,你还躲个啥?”
这么一想,又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用手指理理头发,努力摆出做太医院原判时的威仪,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响,张管家立即看了过来,一眼认出眼前须发半白的糟老头子就是当年玉树临风的院判大人,不禁唏嘘了一声。
当着孟家众人的面,他自然不能拆穿药先生的真实身份,寒暄了两句,道:“听闻先生医术高超,有劳先生去府上走一遭,给受伤的将士们治一治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