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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蛇窜舞，瞬间光明又瞬间黑暗，眼瞳里只残留着飘摇的阴影和墨一样的天空，以及充斥整个天地的暴雨，似乎整个世界只余下了雨的声音、雨的味道、雨的海洋！
“水窜上来了！”
惊慌的叫喊声响起，接着是另一个哆里哆嗦的女声，“往高处爬，往高处爬！”
我不知道哪儿是高处，但是有一只手死死的拽住我，指引着看不见的方向。有急促的喘息声，但是更吵闹残忍的是风声雨声，是从头浇到脚的冰冷！
“天怎么还不亮啊？这乌漆嘛黑的，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我狠狠的吐出一口雨水，感觉嘴都冻木了，“而且其他人呢？其他人哪儿去了？”
“管别人干什么？雨这么大，山洪说来就来，逃命要紧。而且身上又湿又冷，不活动起来，会冻死的！”
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在几乎癫狂的风雨声，是那样的飘忽不定，但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对对，活动起来！”
女孩依旧拽着我向上攀爬，崎岖的山路湿滑难行，黑暗中只有无穷无尽的雨声环绕着我们。我费劲的喘息着，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实的暴雨……
有那么一会儿，我突然感觉雨声远了、听不到了，难道雨停了吗？可是为什么冰凉的水流还在无休止的冲刷着我的神经？
山似乎高到无穷尽，黑暗也似乎无穷尽。而在我的记忆里，厂子附近并没有这么高的山，也没有这么疯狂的雨。
可是，这儿真的是厂子附近吗？冰凉无情的大雨把一切都模糊了，我根本辨别不出方向，也不知道所处何地，甚至连牵手的女孩，也是完全不认识的！
别的人呢？那些走失的人？
我突然打了个哆嗦，别的人也许已经死了，只有我们还在无望的挣扎着。甚至我们……
不不，只是一场诡异的大暴雨，只是失去了方向感而已，我们还没有死！
迷蒙中，我感觉到女孩的脚步慢下来，“怎么？天亮了吗？还是雨停了？”
我的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手脚也愈发不听使唤了。暴雨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更加暴虐了，简直像泼下来似的浇在身上。我看不见女孩的脸，也许永远都看不到了……
此生我所体会到的无望，在此刻达到顶点，那就是明知不可为却还在无谓的坚持着，在黑暗的、寒冷的大雨中无休止的挣扎着，任凭疲惫和寒冷侵蚀，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女孩慢慢的停下脚步，我也不由自主的停下，身子筛糠似的哆嗦着，因为冷雨的气息已经渗进我的骨髓里，“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费力了，我累的要死，又什么也看不见。也许……也许咱们已经死了，在这雨中挣命的，只是咱们的一点灵识……”
女孩的呼吸一滞，“别胡说，咱们不还……”
话未说完，就“呜”的一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别吓我啊，咱们肯定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我勉强挪动到女孩跟前，在漫长的雨声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开口，“是的，也许死才是唯一解脱的办法。”
“不，不！”这个我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忽然激动起来，拿起我的手贴在她冰冷的脸蛋上，快声说，“你摸摸，你摸摸我，我还有温度，还有温度就不会死！我还有呼吸，还有呼吸就没有死！咱们都没有死，这大雨不会把咱们怎么着的，你要有信心！”
信心？在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暴雨黑夜里谈信心？别开玩笑了！
我在密集的雨声里无力的摇着头，“可是你见过这么疯狂的雨吗？见过这么长的黑夜吗？都多久了？为什么太阳还不出来？而且咱们是上哪儿去啊？你确定是往上爬吗？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连手机上的时间都看不见！”
我哆里哆嗦的掏出手机，光芒亮起的瞬间，就被大雨彻底浇灭了，只显示出一个时间，早晨四点十五分。
我看得很清楚，就是四点十五分，多么熟悉的一个时间啊，只是，为什么会熟悉呢？还有，手机为什么是带按键的？我有多久没用过带按键的手机了？
我一阵疑惑，随即愈发疑惑，为什么我会摸黑跑出来？还下着这么大的暴雨？我要干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间？我有家人吗？有老婆吗？还有一个细节，我认为是厂子附近，为什么是厂子附近？我在厂里干过吗？
有点乱了啊，冷静一下。
首先确定一点，我不是住在楼里吗？我记得自己会坐电梯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到了山上？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大雨和洪水倒是一如既往，但是难闻的味道呢？怎么只有冰凉的、甚至有点清新的气息呢？
随即我才意识到，特么的这才是大雨真正的样子啊，我所闻到的叫人作呕的味道，根本不是雨水与洪水应该有的气息！
那么问题又来了，究竟哪个是真实的呢？从我内心来讲，肯定认为冰凉的暴雨是真实的，可是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闻嗅的是难闻的腥咸气息啊，然后毫无预兆的变了味，自然是做噩梦了。
至于是在山中大暴雨里梦到了单元楼大洪水，还是在单元楼大洪水中梦到了山中大暴雨以及那个女孩，我就拿不准了。
就像庄周梦蝶的那样，把期望与现实的差距描绘的无穷大，却又显得非常假大空。我一度以为那就是一个以讹传讹的笑话呢，几番搓磨后我才明白，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因为我也陷进去了，不是一层，而是层层嵌套的多层……
“哼哼，呵呵～”
我终于在自嘲的笑声里睁开了眼睛，熟悉的窗帘让我的心熟悉的哆嗦了一下，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又急忙睁开，以为这样窗帘就会消失。
可惜的是，幼稚的举动结束后，在黯淡的卧室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我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窗帘，就是大红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