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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州刺史听人来报,道是今天李长生再度率人在密州与德州的交界线处进行大规模军演的时候,人都麻了。
啊这。
短短五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啊。
常言都说是事不过三,可现在……
密州刺史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李长生到底是在盘算什么,有脑子的人都明白,可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却不是短时间内便能想明白的。
叛军作乱、山河沦陷之后,天下各处之间的往来减少许多,消息闭塞,加之天子西狩,密州却地处于山东,他这个刺史身在此地,唯我独尊,令行禁止,简直就是土皇帝一般的人物,如今若是开城投降,再想过先前神仙一般的日子,怕是再不能了。
可要是缩着脖子装死,甚至不予理睬——李长生难道还真有这么好的气性,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在城外军演?
百般无奈之下,密州刺史只得传了心腹们前来议事。
心腹们也是意见各异,有提议坚守不出的,有提议开城投降的,还有提议向魏王求援的,不一而足。
密州刺史听得头大如斗,见心腹们都快打成一锅粥了,也是心烦意乱,索性离了官署,归家去求一日清净。
刺史夫人吕氏见丈夫神色怏怏,不由关切的问了一句,密州刺史躺在塌上唉声叹气,又将眼下困局细细说与妻子听。
吕夫人听罢大惊失色,立时便道:“李刺史所图甚大,他的志向是夫君所能改变的吗?”
密州刺史不无自嘲的摇头:“当然不能,我是哪根葱啊,怎么可能让他改变想法?”
吕夫人又问:“既然如此,若密州与德州开战,夫君胜算又有几成?”
密州刺史脸上的苦涩之意愈发深了:“密州怎么敢跟德州掰腕子?不必说李长生,连李峤我都应付不了啊!”
吕夫人遂近前去将丈夫从塌上拉起来,正襟危坐道:“既不能改变李刺史南下的心意,又不能当德州一击,不趁还没有刀兵相接的时候主动献城,更待何时?!”
她死死的攥住丈夫的手:“如今开城倒向李刺史,你即便不得复为密州刺史,也可保住官身荣华,并举家性命。若是拖延得久了,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为了献好于德州,绑了你开城去投?到时候,哪个还会在意你的性命,谁又来顾全我们一家的死活?!”
密州刺史听罢,却是汗流浃背,毛骨悚然:“怪道人都说娶妻娶贤,若非夫人指点迷津,我险些误了全家性命!”
他定了心神,马上下令家丁护院看紧门户,自己则往前衙去,调动兵马防护得当之后,又传了密州诸多官吏前来,和颜悦色道:“我听闻德州刺史李长生乃海内名将,其弟李峤更是闻名天下,这样两位忠直之士,我很想去结识一二,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闻弦音而知雅意,不管心里边打着什么主意,此时都毕恭毕敬的俯下身去:“我等唯刺史之令马首是瞻!”
这次碰头结束不到一刻钟,便有密州刺史派出去的信使出城,约定相会之期,到第二日上午,李世民率大军入驻密州,与密州刺史及州中诸多官员共饮,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密州兵不血刃,收入囊中。
密州刺史的识趣儿,很是替李世民减了不少麻烦,而密州的和平演变,也给南边别的州郡提供了不错的借鉴。
毕竟开城之后,密州刺史仍旧是密州刺史,且也颇为李世民倚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会做面子工程,至少说明这个李长生是个体面人。
亦或者说,他是懂政治规则的。
官僚也好,世家也罢,最怕的是什么?
是毫无规则的无差别攻击,是侯景那样油盐不进的莽汉,他不在乎门第,也不想知道你祖上有多显赫,他不考虑身后名,也不在乎之后的洪水滔天。
他只想杀人,并且将杀人作为清场的手段。
如今李长生用密州做例,证明他也是个懂规矩的人,那他们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借着这股东风,李世民一旬之内连克数州,海州、沂州、徐州……甚至于将触角伸到了淮南道。
这期间当然也不是没有遭遇过抵抗,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放下权力,将自己的脖颈置于他人兵刃之下的。
不就是李长生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李峤吗,他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我偏不信他们真那么勇猛!
【被现实教训之后】
尼玛的,这是真实存在的武将吗?!
我都没回过味儿来,他们就骑在我脸上了!
夭寿了,救命啊!!!
……
北边陪都跟顺州都快把狗脑子打出来了,李世民则沿着密州向南,长驱直入,吃的满嘴流油。
与此同时,他也陆陆续续的接收了许多来自天南海北的谋士和将领,其中甚至于还不乏有上一世的熟人。
这天下从来都不缺聪明人,先前他率军前去救出李峤,在成全兄弟情谊的同时,也完美的展露了肌肉,他们既然见到,又怎么会弃明主于不顾?
良禽择木而栖,自古以来的道理啊!
最好的练兵之法就是实战,李世民本人更是征战练兵这两方面的双一流高手。
拿下淮南道之后,他迅速调整战略,自己在淮南道坐镇,以李峤为主帅,协同滕忠等旧部南下开路,始终保持着开路军七成老卒、三成新丁的比例,往来运转。
与此同时,又令诸多谋士协同攻克之地的官吏主持秋收,改革旧制——要是连粮食都拿不出来,还打个屁啊打!
而要是没有让攻克之地的百姓站在他这边儿,打下来了又有何益?
迟早还是要失去的。
李峤显然没有辜负兄长的托付,火力全开,一路南下,一直将战线推到了越州。
他向来是以进军迅速、攻击迅猛闻名,往往前一天对手看地图觉得他还离己方老远,第二天再起来一看,尼玛啊,都戳我鼻孔底下了!
这一整套方略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首先,要有一个如李峤一般几乎冠绝当时的猛将作为前锋开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其次,要有足够支持大军运转的粮草和辎重,乃至于流畅的运输体系。
若非卫玄成和萧明泽、余盈盈在德州统筹后方,郑法兰居中转运物资,李峤又怎么能后顾无忧?
再则,对于攻克之地的安抚也是重中之重。
吞下去不是本事,能消化掉,那才真是本事,少了王侍郎等诸多来投官员的协助,这盘棋断然是玩不转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心人物,铁腕整合各方,既能压服声名赫赫的猛将李峤,又能勘破官僚们的弊病与算计,且又有着一颗与民生息的仁心……
能将这些事情做到极致,何愁大事不成!
王侍郎来此之前,已经做好了遭受一些挫折的准备,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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