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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心的事终于解决,蓝薏婷说不出的轻松。正好是周末,她要在住处好好休息休息。
半夜,淅沥沥地下起雨。雨声,具有安抚心宁,促进睡眠,同时,也是蓝薏婷最爱睡觉,睡不着也要赖在床上的时候。
矇眬中,她听到外间鲍雨菲压低声音说:“你要仔细地刷,牙才会像姐姐这样白,不要鬼画符。水和牙膏,姐姐都弄好了。”“嗯。”沈龙啸答应着,乖乖走进卫生间的脚步声。
平时,沈龙啸最讨厌刷牙。常常跟她讨价还价,或者以不刷牙相威胁。隔段时间,她总会帮他刷一次,算是大扫除吧。有时自己也懒得管,就买一瓶漱口水让他糊弄。没想,他很听雨菲的话。
这是一个套间,她住里间,龙啸住外间。听声音,和时间上判断,龙啸是认真刷的。然后听到水声,雨菲说:“早晚要用肥皂洗脸,你要记住,别每天都要我提醒。”“嗯。”龙啸听话地答应。雨菲又叮嘱:“洗好脸搽点香,知道怎么抹吗?”“知道。”龙啸答。话音未落,雨菲压低声音责备道:“你轻一点,你妈妈在睡觉。”“嘘——”龙啸一定又调皮地用手指压着嘴唇,蓝薏婷能想像,他喜欢做这个动作。她暗暗地笑了。雨菲又说:“今天下雨,你穿上这件外套出来喝牛奶,我去弄,你就来。”“好。”龙啸答应着。
蓝薏婷有点懵。平时她上班早,有时来不及管沈龙啸,就走了。她以为都是余嫂帮她弄,所以没少给她小恩小惠,以示感谢。可听刚才的对话,雨菲像小妈妈一样督促龙啸洗漱,还照顾他吃早餐,熟练和默契程度不是一日二日能有的。难道一直是雨菲在照顾龙啸?否则以龙啸的秉性,他不会那么听话。连她的话,龙啸也没这么顺从。
听到龙啸出去后,她悄悄起床,想看个究竟。果然,龙啸坐在餐桌边喝牛奶,雨菲拿着一个刚煎好的鸡蛋,让龙啸吃,还嘱咐他慢点,别烫着。然后坐在一边,在一块面包上涂果酱,等龙啸鸡蛋吃完,就递给他。动作之娴熟,表情之慈善,让她惊讶。
她洗漱完走出来,龙啸仍然在吃面包。见她出来,雨菲礼貌地问:“阿姨起来了?”“嗯,是你给龙啸做早餐的?”她明知故问。“是,”雨菲落落大方地承认。“你经常给他做吗?”她试探。“我每天都给他做,他很喜欢吃我做的早餐。龙啸对不对?”“对,”龙啸答应着,继续吃。“谢谢你照顾龙啸。”这是由衷的感激。她见餐桌上还有没抹果酱的面包,便坐下来,准备吃一点。她刚伸手,雨菲就问:“阿姨也吃早餐吗?”“是。”“我去给你倒杯牛奶,煎个鸡蛋,你等会。”雨菲兴奋地说,转身欲去厨房。蓝薏婷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阻止:“不用,我自己来。”“没事,我可会做早餐了。以前在美国,都是我做早餐给小姨吃。”说着,鲍雨菲去厨房,蓝薏婷也跟过去,发现家里静悄悄地。她问:“余嫂呢?”雨菲一边煎鸡蛋一边说:“余嫂去买菜,奶奶和陪护去按摩,爸爸也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阿姨,我煎的鸡蛋比余嫂煎的好吃,不信你吃吃看?”
看着她熟练地操作,蓝薏婷不知说什么好。多么娇贵的富家小姐,却在为我煎鸡蛋。虽说没妈妈的孩子独立性强,歌里也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看着总是心酸。龙啸虽然傻,,但我比其它妈妈赋予他更多的爱,更多的心血,保护着他。而她,24岁的大姑娘了,没有朋友,没有交际,整日与世隔绝似的躲在这幢大房子里,或自娱自乐,或跟龙啸玩玩拼图。家里大人从没有觉得这不正常,也没人过问。父亲总是粗心的。现在看来,是她在照顾龙啸。如果她妈妈在世,或者,如果是我女儿,我要引导她融入人群,融入生活。虽然家里有钱,不需要为生活奋斗,起码要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啊。
“你在家里闷吗?”蓝薏婷边吃边跟她聊天。
“不闷。我每天都看电脑,看电视,跟龙啸玩。”
“你有好朋友吗?闺密?”
“有哇。”
“哦?你们常在一起玩吗?”
“我们天天都在一起。”
“是吗?我认识吗?”
“认识,沈-龙-啸。”她故意拖长音说。说着自己哈哈大笑,捉弄人后的开怀和舒心。
蓝薏婷沮丧地低着头,默默地吃早餐,不再理她。很快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调侃别人的关心是不对的,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感谢别人的关心才对。
“对不起,阿姨。”她怯生生地看着蓝薏婷,乞求原谅。
“没事。”蓝薏婷机械地撇撇嘴,勉强笑着说。她不是对她调侃她的关心不高兴,而是认为对别人关心她的态度是这样的表现而痛心。
“我14岁去国外,在中国,没有一个朋友,同学也早已不记得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你爸爸问过你,奶奶问过你吗?”
“没有。”
“你还想念书吗?”
“不想。”
“那去工作?”
“我不会工作。”
“你想有和你年龄相仿的男女朋友吗?”
“不想。”
“女朋友可以一起逛街,看电影,说悄悄话。”
“不想。”
“你今年24岁吧,可以和男朋友谈谈恋爱了?”
“不想。”
“为什么不想?你应该谈恋爱了呀?”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我跟龙啸在一起很愉快。他很听我的话,我还教他背唐诗了。龙啸,你背一个给阿姨听。”
“不用。”这时蓝薏婷放下筷子吃好了。鲍雨菲赶忙递上纸巾给她擦嘴擦手。
蓝薏婷伤心地看着她,勤劳善良固然好,可这一切不是她这个身份该做的。可能无所事事也难受,而她只会做这些。又没有人告诉她该做什么。
她继续说:“你不但要有龙啸这样的朋友,还要有更多优秀的男朋友,女朋友,和所有人一样。”
“我一个人也不认识,跟谁交朋友?”
“所以,你要经常出去,才能认识人啊。”
“我又没事,干嘛出去?”
蓝薏婷想,也是,她本来就不想出去,没事,就更不想出去,像她过去一样。她起身收拾餐桌,雨菲马上把脏碗收到厨房。这时,信息提示,今天是她美容时间。她立即提高声音说:“下午,你陪我一起去美容院好吗?”
“好。”
仔细想一想,对于她的要求,她几乎有求必应,说话也最多。可怜的孩子,虽然生在富豪之家,没有母亲的关爱,父亲整天忙于工作,奶奶被病痛折磨,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能做什么?幸亏有龙啸需要照顾,也算是她生活的寄托。
从心里,她很喜欢鲍雨菲。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不但对她好,对她傻儿子也好。只要她在家,总喜欢在她周围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转。老太太和鲍霆语都曾让她多给她一些关照。惭愧了,是她没做好,蓝薏婷想。
吃过中饭,正好雨停了,她就叫上鲍雨菲去逛街。逛累了,正好去美容院休息。做好美容,喝杯咖啡,又去看场电影。电影散场天已黑了,她们干脆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家。整个下午,丰富多彩。虽然每项活动都是她提议,鲍雨菲也都积极响应,主动配合。
一回到家,她就喋喋不休地跟奶奶一一汇报。生动的笑脸,挂着两朵红晕,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小嘴津津乐道地说着,像大山里的孩子第一次进城,像刘姥姥游大观园似的兴奋。王秀凤看着又高兴,又心疼。不就是玩了一下午,这对于许多女孩很平常的事,却让她如此兴奋。
晚上,蓝薏婷来看王秀凤,王秀凤竟噙着眼泪拉着她的手说:“谢谢,谢谢。”
蓝薏婷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做得很不够。我想,老太太,她不能再整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
老太太无奈地说:“你说怎么办?又怕她心理不能承受外面的世界。”
“我一点没觉得她心理有问题。那事已经过去了,必须要新鲜的事,才能冲淡过去的忧伤。您跟鲍总商量一下,最好让她有一份工作,才有机会融入生活,恢复正常。您说呢?”
“好,好。你能带着她一起工作吗?”
蓝薏婷瞪着大眼睛,为难了。会计部门,每个岗位都需要专业证书,她一窍不通,会自卑的。王秀凤觉得也对,说等儿子回来再说。
不一会,传来鲍雨菲少有地亲热地招呼声:“爸爸回来了。”平时见父亲,她都视若无睹。
王秀凤让蓝薏婷叫他进来,三人一起合计,没有结果。主要是鲍雨菲从没工作过,不知道会做什么,能做什么。新人,很容易被老人白眼,学习的过程,就是修炼的过程,她能否承受?
蓝薏婷送水上楼的时候,鲍霆语征求地口吻问她:“给你配个秘书你可愿意?”“愿意啊,叫小菲给我做秘书?”她立即猜到。“嗯。我发现她惧怕陌生人。在公司,她只认识你,也相信你,由你领着她慢慢接触一些人会好些,你说呢?”鲍霆语跟她商量。“可以。”她爽快地说,“我先让她送送文件,取取单据等,让她慢慢熟悉。”“好。”鲍霆语满意地笑着说。“我去告诉老太太。”蓝薏婷急不可耐地转身欲出门,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刚才怎么不说?”“不还没跟你商量吗?”鲍霆语解释。蓝薏婷会心地笑着走了。她知道,这是鲍霆语对她的尊重。
鲍霆语也从心里感激这个女人。女儿的现状他不是不关心,是不知道怎么办?首先,女儿不愿意跟他交流。有几次,他找她聊,她都默不作声,只听他一个人说。问她要什么,都说不要,他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