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怀着一种复杂心情,林黛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显然婆婆和丈夫都还没回来,保姆阿姨也已回家,柳心怡最近因为写作,情绪不很稳定,总是神神秘秘地进进出出,也没有固定的时间。
放一浴缸热水,林黛跳进去,立即一种舒适的感觉溢满全身,紧张与疲劳在热水的浸泡下一点一点退去。这时罗西尼的脸又出现在面前。
在今天见他以前,她印象中的罗西尼还是那张充满热情和艺术家气质的脸。可今天的罗西尼,却是一个阴沉的普通男人。除了穿着一身高档服饰,再无特点。虽然与他吃饭时还能感到他过去的体贴,但这种体贴并不是美好的回忆,反而让她惧怕与不安。担心过去的大幕从此拉开。担心重逢会是过去的重复。担心由此引来的地动山摇,毁坏了她现在还算满意的生活。担心她会从此成为一个人人唾骂的浪荡女人。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颤,慢慢坐起身。如果婆婆和丈夫知道了那一切,是绝不会容忍她继续留在这个家里,那她去哪儿呢?只有父亲的那间小屋。所以当初母亲想借住,她怎么也不答应,就是留着这手打算。
如其这样心惊胆颤的过日子,当初遇上葛东正时就应该对他和盘托出,取得他的谅解。其实热恋中的男人很容易原谅他热恋对象的。如果他不原谅,也就作罢,只能怪自己没福气。当时突然遇上条件这么好的爱人,她真是很渴望嫁给他。谁会设个障碍挡自己的路?
人都有贪心,都有侥幸心理,也许老天爷就那么善良地帮她抹去了那段历史也不一定。她已离开那座城市,她已完全改变了形象,离开那个圈子。她可以忘记过去,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而且和东正联姻,不但可以将自己拯救出来,还可以抬高身价,隐去那段晦暗。再说,她确实很爱东正,也想过正常女人的生活,这有错吗?
对正常人生活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是人对生活最基本的要求,没错。错在她的胸襟不坦荡,错在她对生活的过分奢求。人生不可以重来,经历就是经历。经历是无法变更或抹去的。
今天真是很背,好不容易让大哥说服母亲,没想第一天上班就遇上最不想遇见的人。是不是命运在提醒她,她就不该上班?可她不上班整天在家里干什么呢?年纪轻轻,身体健康,精力旺盛,难道就做个寄生虫,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让生命白白流失?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我不甘心啊。再说,凭什么我就是这个命,那不是我选择的生活,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可是你不承担谁承担?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平。
想到这里,两行热泪顺脸而下。她缓缓地躺下去,用手蒙住脸。
听楚玲玲说,今天也是他们第一次约会,也就是说他们也才相遇。那么楚玲玲应该先于她知道罗西尼来到度假村,她为什么不立即告诉她,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可她说她不知道今天她会来,她想等他们约会后弄清他的意图再和她联系。这似乎也对。但就是这个似乎,让她心惊肉跳,怎么办呢?
不要上班,也许才是正确的选择。遇不上矛的盾和遇不上盾的矛,永远都是两个无奈,没有头疼的结果预测。
可是不上班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经济不能独立。婆婆给的零用钱完全够她花,但是要想办事就不行了。比如母亲如果有什么事,还有异父的弟弟小淘。一个已丧失劳动能力,一个还没有劳动能力,都需要她帮助。现在母亲的房屋拆迁,要想住进新房,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母亲绝对没有,这能伸手找婆婆要?母亲常说人是英雄财是胆。身上没钱,怎么的都理不直,气不壮。她还得上班。
也许只需要躲避一阵就行了。他好像并不生活在这座城市,只是这个城市的匆匆过客,过一阵看不到她不就走了。她侥幸地想。再说自己的工作只是辅导几个班的女芭蕾舞老师,不会和她过去有什么关联。她想她还是得去。如果不去,婆婆问起来,又怎么回答?
第二天上班,林黛像地下工作者一样非常注意周围的人和事,可并没什么异常,直到下班。和过去一样,因为上班是高峰,由葛东澜或亲自捎她,或派车接她来上班。而下班时间不固定,虽然葛东澜想送,林黛也很自觉地谢绝,说公交车上人不多自己行,葛东澜就没再坚持,免得有殷勤之嫌。
下班的时候,林黛庆幸地想,平静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可就在她刚出度假村大门,在门口的停车场,一辆吉普车悄悄滑到她身边,车里探出罗西尼的头。林黛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她转身又往度假村走去。正好一辆汽车驶出来,林黛认识那是葛东澜的车,她不假思索地挥着手,车没停稳,她就跳上去,示意快走。
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东澜问:“怎么了,遇上坏人了?”
林黛有气无力地说:“不是。”说着扭过脸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葛东澜边开车边注意着她,想问又不敢问。你问,得人家愿意答,只问不答不是自讨没趣。做这么多年度假村工作,就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自然也学会了察颜观色。
到林黛家门口,林黛突然一副哀求的表情说:“我们去吃饭,好吗?我请客。”
葛东澜莫明其妙地看着她,才四点多钟,离吃饭时间还早着呢,怎么突然说吃饭。再说自己是出来办事的,不是没事瞎逛。可看着她的眼神,葛东澜马上改变了主意,问:“去哪儿?”
“随便。”说着,又扭过脸,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
葛东澜想既然她心情不好,就应该带她去一个环境优雅的饭店,才益于情绪的改变。于是他把车开到一家西餐厅。因为没到吃饭时间,饭店里人不多,只有稀稀散散的几个人喝着饮品,说着话。服务生们都在做就餐前的准备,连弹钢琴的小姐也在弹试琴键。
忽然一组动听的旋律从小姐的指间流出。林黛听着,眼睛里闪现出惊奇的光芒,并随声四处寻找。葛东澜用手指指楼下大厅里的钢琴,林黛笑着点点头。葛东澜随手拿一张卡片写上一行字,让服务生送给弹钢琴的小姐。不一会,抒情、动听的乐曲《致艾丽丝》的旋律响起。听着听着,林黛的表情由刚才的不安转为享受。
音乐是精神滋补品。是神经科的博士,是心理科的大夫。
沐浴一段乐曲后,林黛的心情好多了,脸上也有了开朗的红晕,生动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林黛情绪的变化总牵动着葛东澜心情的变化。她心情不好时,他情绪也提不起来。所以他总是要尽快帮她调整好心情,也是让自己的心情尽快好起来。
天慢慢地黑下来,大厅里的灯光也渐渐地暗下来,同时服务生们拿着一个一个点着蜡烛的烛台放在每张餐桌上。烛光跳跃着、摇曳着,立即改变了就餐气氛,变得朦胧、浪漫、温柔。
一餐饭吃了二个多小时,林黛根本没觉得。在她印象里只有音乐、烛光,一个善解人意的同伴,和好吃的牛排。
回家的路上,林黛心满意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容恬静安详,让人不忍打搅。无奈,葛东澜只好把车停在一个隐蔽处,默默地陪伴着她,等待她醒来。
睡梦中一声长长的叹息,透露着内心的郁闷。可你不说,我也不能知道。不知道,怎么能帮你?葛东澜想。他轻轻拿起她的手,以示安慰。可她的手在他手里抽搐了几下,才安安静静地随他抓着,然后反过来又抓住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样,使劲地抓着。
以后每天的下班,林黛都心惊胆颤。但后来几天,罗西尼并没出现。也许他已放弃了?他走了?林黛想。一星期以后的一天早晨,她刚上班,葛东澜领着罗西尼来到她办公室,说,你朋友找你。说着还吩咐秘书给他们倒茶。林黛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一脸的愤恨和无奈。待人都走后,她关上门问:“你究竟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恢复朋友关系。”
“可我们已不是朋友,我也不愿意再和你做朋友。”
“朋友不是你愿意和不愿意的。我们本来就是亲密的朋友。”
“本来是,现在不是。”
“本来能是,现在也能是。”
“不,”林黛一声怒吼,“我恨你。”
“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会补偿。”
“我不要你补偿,只要你远离我。”
“那是不可能的亲爱的。我千辛万苦找到你,是不会轻意放弃的。”
“那你说你究竟要怎样?”
“要和你做朋友。”
“我已有了家庭,请让我过我自己的生活,好吗?”
“我也想这样,但良心不安。”
“你就心安吧,我不怪你,只求你离开我。”
“别那么说,好像我是毒蛇猛兽。”
“你连毒蛇猛兽都不如。”
“你这样恨我是有理由的,但我会让你爱我,像过去一样。”
“不会,永远不会,你别做梦了。”
“我没做梦,只要你给我机会。不信你给个机会试试?”
“我不会给你机会,更不想看见你。”
“那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忍心让我在痛苦的深渊徘徊?”
“你就在痛苦的深渊里寻求新生吧,与我不相干。”
“可是我爱你。爱并没有错。”
“错的是你爱错了人。”
“爱错了人的不是我,是你。”
“那就让我错好了,不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亲爱的,我不管你谁管你?”
“啊——”一声声嘶力竭地呐喊。她真是讲不过他,也讲不通道理,像对牛弹琴一样,怎么办呢?
林黛恼怒地回到座位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窗外不再开口,以不变应万变。
这时一个已换好练功服的学生悄悄推开门,探进头看看罗西尼,看看林黛,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今天上课吗?”
“上。当然上。”说着,她乘势和学生一起离开了,看也没看罗西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