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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场雨, 马车行驶在积水的青石板路上,偶尔溅起一两朵阴暗的水花。
老夫人一上马车就靠着引枕坐下,面露疲色, 盛郦跪坐在她身边, 连忙替她揉胸口顺气。
“不必忙了……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老夫人执住她的手慢慢劝道, 她话虽说得断断续续, 可眼神仍是清明的, 平静地望向她。
盛郦只得低眉敛目退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然而当她搀扶着老夫人艰难下了马车, 却见到她们此行的目的地竟是皇家在城外的寺院。
当年陆皇后难产而亡,因年轻夭折被视为不详,井未第一时间下葬。而是停灵在寺院中, 由高僧日日诵经祈福,待陛下百年后宾天,再将帝后一同安置在帝陵中。
成婚第二日,陆临江曾带着她来过此处, 祭拜陆皇后。可为何老夫人要在此时执意带她来此地?
想到前两日从王婆子那儿得来的消息和昨晚又是彻夜未归的陆临江, 她手心冒出了些冷汗,隐隐察觉到有更深的秘密就隐藏在这座寺院中等着她。
寺院中得到消息,知道国公府和陆家关系亲厚, 老夫人来祭拜陆皇后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不许。小沙弥连忙上前来开山门,毕恭毕敬地引着两人往里而去。
佛堂中佛香袅袅, 供奉在正中的菩萨宝相庄严,慈悲的面目俯瞰着众生。皇后娘娘的灵柩就供奉在菩萨像背后的小佛堂中,小佛堂长年锁着, 旁人轻易是不能进去皇后娘娘的安宁的,只能止步于此。
老夫人取了一支香,颤颤巍巍着想要点燃,在旁的盛郦见状,本想上前去帮老夫人点燃这支香,但她想了想,最终只站在一旁。
“皇后娘娘,老身来看看你。娘娘若是不嫌,就请收下这支香。”她手抖了好几下,终于成功点燃了这支香,把香插在了香灰炉中。
淡淡青烟袅袅升起,隔着一层薄雾,老夫人的面容有些许模糊,“这么多年来,老身日日寝食难安、夜不能眠,全是当年做下了亏心事,后来才会受报应。”
“枉娘娘少时曾唤老身一声‘伯母’,老身却一时贪生怕死,选择了贪生怕死……当年之事,不敢谈也不能谈,如今老身时日无多,到地下去实在无颜面对皇后娘娘……”
“四娘,你过来。”
原本在旁听得胆战心惊的盛郦,忽闻老太太唤她,连忙上前去。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她仍闭着眼,只是口中喃喃依旧,“皇后娘娘比临江大了不少,是娘娘把临江带大的,你身为临江之妻,合该前来拜见。”
她闻言井未多说什么,只磕了三个响头。许是多年香火的浸润,额头贴着水磨镜一般的地面,却未觉得丝毫冰凉。想来这位只闻其名却无缘得见的皇后娘娘,生前必定十分温厚宽和,否则也不会教导出陆临江那样的谦谦君子。
“当年陛下初初登基,就遇鞑靼来犯,年少轻狂不听他人劝阻,执意要主动出击。陆老将军和大公子阵前挂帅,苦苦劝阻陛下不得,还被逼立下军令状,只好领军先行。”
“将军和大公子走了没几日,陛下便按捺不住要亲自领军深入,消息却走漏被鞑靼人得知。鞑靼将全部兵力都调来包围,整整包围了七天七夜。”
“将军和大公子只带着三万亲兵就迅速赶回,破了鞑靼人的包围,陛下却顾忌人主英明,以军令状为由,把将军和大公子斩杀。”
“世人皆怪罪当年陆将军和大公子莽撞出兵,害得三十万中路大军折损在大漠中尸骨曝野,却不知当年领着中路大军孤军深入的人,到底是谁……”
“当年若是老头子脚程能快些,早点把消息送给陆将军,或是能劝得了陛下……”说到这,老夫人叹了口气,仿佛也在为自己多年后还在假想而略感可笑。
“老头子消息传递不及时,延误了军机,本该斩首示众。要么严守战场上真实情况到底为何,要么斩首,是老身一时怯懦,逼着老头子没再开口,是老身愧对陆家。”
“这么多年来,临江那孩子每多唤一声‘伯母’,就是往老身心口上撒盐。老身当不起这声伯母!”
说到这里,老夫人仍跪在蒲团前,执着香的双手微微颤抖。双目还是紧闭着,只有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流了下来,经由她沟壑纵横的面庞,最终滴露到地上,汇入香灰中。
盛郦手脚冰凉,跪在蒲团上的双膝仿佛都没有了知觉。她只在脑中近乎迟钝麻木地消化着老夫人方才的一番话。
当年是永和帝一时冒进,孤军深入被鞑靼人包围,最后才叫了陆家人来解围。然而解围之后,他却愧于面对天下人的指责,便将折损三十万将士的罪名安在陆家人头上?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为了维护他的一世英名,难怪要将陆家父兄尽数赐死。
从此世上只有在后方用兵如神的皇帝,却再无陆家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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