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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罗广盛想起了弟弟,自己跑出去到副食店喝上一盅闷酒。
除了各家邻居们,远远望着罗家的门口,自顾自的长叹一口气。
就好像这个院儿里,这个家里,从来没有罗广亮存在过一样。
这样的遗忘,对于罗广亮而言,当然无异于世界末日。
从小就受到人追着捧着,被视为天之骄子的他。
忽然间就变成了一堆被扔掉的垃圾,感受到了鸡嫌狗不待见的滋味。
这是什么样的落差啊?
有人常说“失落感”这个词儿。
整整三年,罗广亮没见家人一面,也没收到过一封信,他就是这种感觉。
就像是从很高的山上掉了下来,半空中没着没落的那种滋味。
甚至在三年之后,他也没能摆脱这样的冷遇处境。
这不,年根底下,因为表现不错,提前四个月“解教”的罗广亮回家来了。
可急赶慢赶,从茶淀儿赶回来之后。
等待他的不是亲人的笑脸,热乎乎的饭菜。
而是全家望而兴叹的忧愁和苦闷,和难以解决的家庭矛盾。
妈是想他,哥也想他,嫂子并不嫌他。
甚至从未谋面的小侄子还冲他笑,要他抱。
可亲爹这关难过啊。
罗广亮怎么也没想到,过去最疼他的人,如今反倒是最恨不得他死的人。
在众多街坊邻居围观的情况下,他的父亲竟然当众骂他是忤逆。
不但把着门死活不让他进,脸上还全是嫌憎和厌恶,好像他是个瘟神。
多亏全家人一起替他说好话,求情,最后甚至是边大妈叫来了派出所的民警一起来说合。
罗师傅才终于松了口,不再满口嚷嚷非要把罗广亮撵出家门,扔给政府管了。
但他退的这一步也是很有限的。
他仍旧不许小儿子搬进屋住,只让家里人凑合给他在厨房里铺了张床铺。
说晚上愿意回来睡觉可以,白天不许这儿待着碍眼,该干嘛干嘛去。
那想想看吧,这是个什么景儿?
小厨房,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何况早就改燃气灶了,连个取暖的火炉子都没有。
这样四处漏风的小房儿大白天还不让人待。
这仍然是要把罗广亮臊走,父子间就此决绝的意思啊。
就这样,腊月二十八,二十九两天,天刚一亮。
罗广亮就爬起来了,把院儿里院儿外扫上一边,然后就消失了。
直到晚上八九点了,他才不知道打哪儿回来。
静悄悄的谁也不惊动,自己进厨房,找罗婶儿给他留好的饭菜吃。
然后就用冷水洗把脸,刷个牙,主动帮院儿里回了水,衣服也不脱,就裹着他那被子睡了。
这样的可怜,这样的凄凉,哪家邻居看着不心酸啊?
可没人敢说,也没人敢劝。
因为连边大妈都在罗师傅那吃了软钉子。
派出所民警的面子都不管用,谁还能说动啊?
大家都怕招罗师傅不乐意,更怕万一再扩大了矛盾,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啊!
所以这一年啊年根底下,可想而知这整个2号院的几户人家都是什么心情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各自的家里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偏偏罗家那冰库一样的小厨房还躲着一个,各家大人从小看着长起来的罗家老三。
谁要说心里好过,能当没这么一回事,还能踏踏实实的过节,那才见了鬼呢。
而大家更担心的是,都怕罗广亮的心,从此一下碎成了八瓣儿。
从此什么也不信了,破罐破摔,离正常的人生越走越远。